余通籍三十余年,官至极品,而学业无所成,德行无可许,老大徒伤,不胜悚惶惭赧。今将永别,特立四条以教汝兄弟。
曰慎独则心安。自修之道,莫难于养心;养心之难,又在慎独。能慎独,则内省不疚,可以对天地质鬼神。人无内愧之事,则天君泰然,此心常快足宽平,是人生
就亲。”曾国藩说,“看那孩子是个福气相,今后会带出路弟弟来。”
对于盼子成疾曾纪泽来说,这是句极好宽慰话。
父子俩这样谈着家常,不知不觉竹林就在眼前。忽然,阵大风吹来,曾国藩叫声“脚麻”,便身子倾,歪倒在儿子身上。纪泽忙扶着,看看父亲时,不觉惊呆:只见他张开着嘴,右手僵持在半空,已不能说话。曾纪泽急得大叫:“来人啦!”
正在竹林里锄草仆役闻讯赶来,忙着把曾国藩背进大厅。纪泽面叫人赶快去请医生,面吩咐铺床褥。过不多久,曾国藩醒过来,嘴唇也已自然地闭好,只是不能再说话。他摇摇手,指着大厅正中太师椅。纪泽明白,让仆役把父亲背到椅子边,扶着他慢慢坐好。这时,欧阳夫人、曾国荃父子、纪鸿夫妇、纪琛、纪纯、纪芬姊妹都已慌慌张张地赶来,大厅里挤满人。会儿,欧阳兆熊也进府,蹲在曾国藩身边,给他探脉诊视,又扎几针。见仍不能开口说话,欧阳心里慌,忙把曾国荃叫到旁,悄悄地说:“老中堂病势危险,你把孙辈全部喊过来。”
曾国荃知道大事不妙,赶紧要侄媳妇各自带儿子上来;自己走到大哥面前,握着他双手。那手已冰凉透骨。
很快,郭氏手牵广钧,手牵广镕,女仆抱着女儿广珊,刘氏抱着广铨上来,家人团团围在曾国藩身边。欧阳夫人和三个女儿早已泣不成声。曾国藩勉强抬起头来,将众人都望眼,又无力地垂下头。良久,他将右手从九弟双手中死劲挣出,对着签押房指指,大家都不明白他指什。欧阳兆熊说:“老中堂不能说话,心里又着急,不如把他老人家连椅子起抬到签押房去。”
欧阳夫人和曾国荃都认为这个办法好,于是大家簇拥着太师椅进签押房。椅子放正后,曾国藩又抬起手来,指指案桌。曾纪鸿立即把案桌上公文卷捧过来,曾国藩摇下头。见不对,他又把那叠信搬过来,曾国藩又摇下头。案桌上只剩下卷纸。曾纪泽过去,把这卷纸拿到父亲面前,曾国藩点点头。
曾纪泽打开看,纸上赫然现出行字来:谕纪泽纪鸿。
他捧着不知怎办才是,大家也都眼睁睁地看着。只见曾国藩又艰难地抬起手,指指口。曾纪芬忙说:“大哥,爹叫你念!”
室外早已阴云密布,寒风怒号,时辰还只酉初,却好比已到半夜,签押房里亮起蜡烛。荆七见光线不足,又忙将洋油灯找来点燃,屋内光亮多。曾纪泽双手把纸展开,以颤抖声音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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