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捕念着念着,曾国藩笑容渐露。容闳信上说,他已物色近百名十五六岁幼童,都资质聪颖,心地纯正,出身清白之家,拟通过考核后,从中录取四十名,作为第批派出者;已和美国朋友商定好,这批幼童都到美国去,大部分学天文、算学、
绪平静下来再写。略歇会,他拿出前些日子写好那张条幅来。
这是写给纪泽、纪鸿。这几个月来,他直想着要给两个儿子留下点永久性东西。通常父母都为儿女留下金银田地,曾国藩不以为然。他对子弟们说,子孙贤,没有先人遗产也有饭吃;子孙不肖,再多家业也会败掉,而过多钱财又恰好助长纨袴习气。也有父母为儿女留下几件珍宝,平时作为簪缨之族象征,急难时可以变卖换钱。曾国藩自己从未积蓄过珍宝,除那尊玉寿星外,他几件珍贵物品,都是三朝皇帝所赏赐衣料、佩饰,但他不愿将它们送给纪泽、纪鸿,他已捐给家庙,作为五兄弟共同财产留给后世。
曾国藩认为真正珍宝,还不是皇上赐物,而是使子孙后代知道哪些是经过千百年来考验,证明是应当遵循家教;子孙奉行这些家教,就可以成才成器,家族就可以长盛不衰。他认真地思考很长段时间,终于把要对儿子所说千言万语归纳为四条,并把它端端正正地写下来,要儿子们悬挂于中堂,每天朗诵遍,恪遵不易,并代代传下去。现在,他把这四条又从头至尾看遍,改两个字,自己觉得满意,于是郑重其事地卷起来。
二月初四日,大早曾国藩就醒过来。这天是他生中悲痛日子之。十五年前二月初四日,他父亲去世。今天,他像每年这天样,早早地起来,想在父亲牌位面前磕三个头,但病躯已不容许他下跪,只得改成低头默哀。站会,他也觉得难以支持,便匆匆结束祭奠仪式,叫人搀扶着来到签押房。他先握起笔来,颤颤抖抖地记下昨天日记,然后开始办理公事。
桌上堆放着大叠公文,正中摆着几份等候接见名刺。
他把名刺拿过来,看看。这些名刺中有路过江宁朝廷钦差,有奉调离开两江高级*员,有专来江宁禀告公事下级僚属,也有纯来见见面聊聊天旧雨新知。因为精神不佳,那些纯粹官场应酬、毫无目闲聊,他概婉谢,谈正事也只得向后推几天。
打开公文卷,随手批几份后,看见江南机器制造总局报来关于扩建铁厂禀报,他对此很感兴趣。阅完全文后,立即批四个字:“同意所请。”他想,这是件很大事,还应该向朝廷奏报才是,遂又添几个字:“等候皇太后、皇上谕旨。”
这时巡捕进来,抱着大叠信,向曾国藩禀告这些信是谁寄来,来自何方。
“大人,这封是容闳从广东香山寄来。”
“快打开,念给听。”听说是容闳,曾国藩顿生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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