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恩师放心,只要门生息尚存,这点定谨守不渝!”李鸿章语气坚定
弱时候,尤当事机不顺、夜阑更深之时更是如此。”李鸿章向以铁腕强硬著称,这是他在人前第次表示自己也有虚弱面。
“想再硬再强人,这点灵府深处怯弱感总是难免。苏长公说,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粟。人在天地沧海之间是何等短暂渺小,能不怯弱吗?”曾国藩淡淡笑。仆人过来换上热茶,曾国藩喝两大口,李鸿章也浅浅地呷口。
偏西太阳被阴云压抑多时,终于又挣扎出来。它金黄色光辉照在洪秀全留下画舫上,也照在从君山移过来湘妃竹上;它照在曾国藩灰黄多皱长脸上,也照在李鸿章丰满厚实双肩上。人有好恶,它无偏倚;人有寿夭,它将永恒。
“自知来日苦短,死在旦夕,贤弟正如丽日中天,方兴未艾,前途极宜珍重,有几句心腹话要对贤弟说。”曾国藩凝重地对凛然端坐门生说,“湘淮军自创建以来,平长毛灭捻寇,杀人不计其数,仇敌遍于天下,这自然不消说。还有层,不知贤弟可曾注意到,湘淮军之所以取得胜利,乃因破除祖宗成法、世俗习见。”
“门生知道。”李鸿章点头说,“朝兵权握在中枢,从不下移。过去川楚白莲教造反,各地建起团练,参与镇反,然事毕团练即全部解散。湘淮军反成例,为平定长毛捻寇之主力。长毛平后,恩师遵成法,湘勇陆师撤去十之八九,但水师仍基本保留,并转为经制之师。捻寇平后,淮军撤去不过十之二三罢。这些都与世俗文法大不相合。”
“对!你见事明白。”对李鸿章回答,曾国藩十分满意。
“湘淮军不反世俗文法,则不可成事;湘淮军反成法,则又贻下无穷后患。有人说,将启唐之藩镇、晋之八王之先声,非危言耸听,实见微知著也。生性顾虑甚多,慑于各种压力,同治三年江宁收复后,强行大撤湘军,虽时免去不少口舌,但终究缺乏远见,后之捻乱幸赖贤弟淮军以成大功。贤弟气度恢廓,近年来不但不撤淮军。反而大量用洋枪洋炮装备,成为当今天下第劲旅。对于此事,朝野议论颇多,甚至有人以董卓、曹操视之,疑有非常之举。”
说到这里,曾国藩又端起茶杯喝水,并注意看下李鸿章反应。只见他神态自若,并不因世有董、曹之讥而动容。
曾国藩心里叹道:“这就是李少荃,他到底与大不相同。”
“这当然是无识者浅见。”曾国藩接下去说,“当今内乱虽平,外患不已,大清江山时有被蹂躏之虞,八旗、绿营不能作依靠,前事已见,保太后皇上之安,卫神州华夏之固,日后全仗贤弟之淮军。另外,维护湘淮军十多年来破世俗文法之成果,亦只有指望强大淮军存在。这就是要跟你说第点,今后不管有多大风波兴起,淮军只可加强而不可削弱,这点决不能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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