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纷纷站起散开。轿子重新抬起时,曾国藩吩咐加快速度,赶紧进城。
进城后,他谢绝道、府、县殷勤相邀,带着赵烈文、吴汝纶、薛福成等人住进文庙。刚刚吃过晚饭,三口通商大臣崇厚便来拜访。曾国藩顾不得劳累,忙以礼相见。在曾国藩面前,崇厚是个地地道道晚辈,而崇厚对这个文才武功,并世无出其右武英殿大学士,也从心里崇拜。他本是个乖觉伶俐人,此刻在曾国藩面前,益发显得殷勤恭敬。
“老中堂,晚辈是盼星星盼月亮,盼望您来。天津这个烂摊子,眼下是乱哄哄、稀糟糟,道、府、县都交部议处,他们都不管事,等候革职发配,全部担子都压在晚辈人肩上,崇厚哪有能力管得下?不是晚辈眼里无王公贵族,现在就是恭王爷亲来,也不定弹压得住。阖朝文武,只有老中堂大人您人可以镇得住这个局面。”
崇厚以十二分诚恳说着,这确也是他心里话。他目前在天津日子很难过。舆论都说他没有骨气,骂他是汉*,法国人又不断地给他施加压力,过几天,公使罗淑亚要亲到天津来找他当面算帐。他好比钻在风箱里老鼠,两头
年来死人很多,但都在夜晚埋葬,很令人可疑。上个月百姓们在义冢里挖出几具新尸验看,见这几具尸都是由外向里腐烂,尤其腹胸都全部烂坏,肠子肚子外流。大人您知道,死人都是由里烂出,哪有从外面烂进道理?这几件事,难道还不能证明天主教堂、育婴堂是披着教会慈善外衣,干着挖眼剖心恶鬼勾当吗?”
徐汉龙说完也跪下,他身边人怒极高喊:“天主堂、育婴堂是恶鬼窝!”
曾国藩心想,这个铁匠也不简单,敢在朝廷大员面前理直气壮地陈说,若这几桩事情都是真,也怪不得百姓不疑不气。
正思忖间,冯瘸子也站起来,对着曾国藩嚷道:“总督大人,刚才徐大哥说半夜埋人,就是亲眼所见。他们这些洋人把们中国人不当人看,还不如他们喂养狗。他们残杀们成百上千个幼童,们为什不能杀他们?实话告诉你吧,那天烧天主堂就是放火,洋人也杀个。
你要抓凶手,就抓吧!”
冯瘸子话还没说完,刘矮子也跳起来叫道:“也杀洋人,抓吧!”
立时就有六七个人齐站起,大叫大嚷:“们都是凶手,官府要抓就抓吧!”“为杀洋人而砍头,值得!”“来世长大,还要杀洋人!”
曾国藩心里惊道:“看来这烧教堂、杀洋人人,定令百姓视为英雄,不然他们怎会这样争着承认?”他站起来,极力以威严神态说:“都不要嚷叫!刚才那位士子和铁匠话,是不是都代表各位意思?”
“是。”跪在地上士民们齐声答道。
曾国藩两道扫帚眉紧紧地拧起来,过好长阵时间才说:“现在请各位父老先让鄙人进城去,有事以后还可以再来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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