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妹子命苦,过门第二年就难产死。接生婆说,肚子里怀着是个男伢,可惜呀!纪泽念着她,直不肯再娶。他娘不知劝过他多少遍,直到前年,才娶刘孟蓉二姑娘。孟蓉是多年来相交最深朋友,他是个顶好人。”
春燕用手探探泡脚水。水有点凉。她起身说:“大人,水不热,再去烧点来。”
“好吧,不要烧多。”
会儿,春燕提半壶滚水过来,加在木桶里,水温升高,曾国藩觉得很舒服。
“刘妹子过门三个年头,生两胎。
时,从衡阳嫁到家,那时二十三岁。她是个命好福大人。过门第二年,便中举人。也就在这年,她给生大儿子祯第。过几年,又中进士点翰林。道光二十年,她带着儿子来到京师。湖南到北京三千多里,儿子又小,路辛苦颠簸,也多亏她。”
曾国藩说到这里,想起此时正在荷叶塘老家欧阳夫人,突然对她产生种又是感激又是负疚心情。春燕也在思考着:想不到这个带兵打仗大人物,对妻子竟是这样往情深哩!
“夫人多次来信,要在外面讨个妾,说粗手粗脚荆七,如何能代替得心思细致女人!每次都拒绝她好意。明天要写封信告诉她,说接受她劝告,纳个端庄温和小妾,请她放心。”
春燕感觉到,自己丰软手被曾国藩干瘦手抓得紧紧。她心在怦怦跳动。“端庄温和”四个字,使她略有丝幸福感觉。
“你放心,夫人不会欺负你。”曾国藩声调变得轻轻细细、温温润润,眼睛专注地望着春燕脸,又抬起手来,抚摸她油黑发亮头发。春燕脸红,心跳得更厉害。”
过好会儿,曾国藩手离开春燕头发,重新以平静语调说:“祯第三岁上死,得是痘症,和他起去,还有九岁满妹。现在老大纪泽,其实是老二。纪泽今年二十三岁,比你大岁。这孩子像他妈,温清有余,刚强不足,不过也还诚实聪明,肯发奋读书,今后虽然说不上有大出息,但也不会给曾家丢脸。这点很放心。他先前娶贺耦耕先生满女。耦耕先生,你知道是哪个吗?”
春燕摇摇头。
“是。你是不会知道。”曾国藩淡淡笑,“耦耕先生病逝时候,你才只几岁人。他是们湖南个顶有名大官,做过贵州巡抚、云贵总督,学问也极好。他兄弟蔗农先生也是进士出身,做过御史、知府,晚年在城南书院当山长,用心培育人材,左季高就很得过他教益。贺家虽不如二十年前鼎盛,但仍旧是长沙第大家族。”
曾国藩不厌其烦地介绍贺家情况,陈春燕不觉得他是在夸耀亲家显贵,而是在她跨进曾家大门第天,就把作为个曾家人所应具备知识告诉她。春燕对此很是感激。
她心不再急跳。她半低着头,眼睛望着水桶,聚精会神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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