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赶你出去。”曾国藩苦笑道,“只因离百日国制期满还差两天,
头胎是伢子,只活到半岁就夭折。二胎是个妹子,刚生出来就憋气憋死。纪泽夫妇很伤心,写信安慰他们:死生有命,不要太悲痛,年纪轻轻,还怕今后没有崽女?”
曾国藩微微地笑,陈春燕也悄悄地笑下。猛然间,她想到自己,她希望今后能多生几个儿子;那样,她才能在曾家有地位。
“纪泽下来,夫人连生五个女儿。大姑娘叫纪静,嫁是翰林院好友湘潭袁芳瑛大儿子秉桢。秉桢人聪明,但好玩乐,看来今后难得成器。二姑娘纪耀嫁是同年茶陵陈岱云儿子远济。远济这孩子可怜。生下只有几天,娘就死,寄养在家,岁多才接回去。他自小失去亲娘,没有人娇惯,所以还能吃苦,也懂得自爱。咸丰三年岱云在池州府殉国,远济还只九岁多。夫人见他无父无母,很是怜爱,便常常接他到荷叶塘去住。今年上半年,远济虚岁刚交十八,夫人就急忙让他与纪耀完婚。三姑娘纪琛,许是罗罗山二儿子兆升,四姑娘纪纯许是郭筠仙大儿子刚基,都还未过门。五姑娘不满岁就死,得是痢疾。接下来是二儿子纪鸿。这孩子长得肥头大耳,虎虎有生气,大家见都喜爱。翰林院学士郭雨三硬要把他三女许给纪鸿。他女比纪鸿大三岁。夫人说,纪鸿学曾祖父、祖父样,娶个大点老婆,以后好照顾。想也有道理,就订这门亲事。所以,纪鸿岁时就有老婆。”
曾国藩开心地笑起来。春燕也觉得有趣,抿着嘴陪他笑。
“夫人最后胎是个女孩,取名叫纪芬,今年虚岁十岁,还没有许人。满妹子长得厚厚敦敦,是个有福有寿相,今后要为她寻个好丈夫。”
曾国藩絮絮叨叨地讲着。夜已很深,他毫无倦意。春燕静静地听着,点滴都默默地记在心中。她觉得眼前这个半老头子,并不是世间传说那样威严可怕,他其实也是个普普通通男人,他对自己家,对自己老婆儿女有着深深爱。作为女人,春燕喜欢这样男人。
洗完脚,曾国藩坐到桌子边,开始写日记。他将春燕今日入室行礼作为件大事,郑重地写上日记簿。为确证今日正是百日国制期满,他对着日记天天地倒指头。从七月十六日数起,数到今天——十月二十四日,不觉大吃惊!无论怎样满打满算,今天也只是第九十八天,离期满还差两天!
“怎这样糊涂!”曾国藩暗暗地骂句。他想起这些日子来朝廷对自己破格隆遇,心中有股浓重负罪感,“这如何对得起天地君父!”
“荆七!”他大声呼喊。王荆七不知出什事,从隔壁房子仓皇而至。“你把春燕带到客房去睡!”
春燕听,吓得浑身发抖,忙跪下哭道:“大人,小女子犯罪,任大人打骂,只求大人不要将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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