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姥姥,活儿干得不错!”袁大人话打断咱家对往事回忆,他老人家声音仿佛从钟里发出,嗡嗡嘤嘤,动人心魄。
咱家知道这个活儿做得还行,没有给刑部大堂丢脸,大清朝里能把凌迟刑做到这种水平目前也就是咱家个,但在袁大人面前咱家不敢拿大,咱家虽是小人物,也知道领导着大清朝最新式最精锐部队袁大人在朝廷中地位。咱家谦虚地说:做得不好,有负大人厚望,还望大人海涵。
“赵姥姥,听你谈吐,倒似个读过书人。”
秉告大人,小大字不识个。
“明白,”袁大人微笑着说,他突然换上口河南腔,就如脱掉官服,换上身土布棉袄,“把条狗放在衙门里养十年,它开口也
役头儿话如同泥鳅,从那张光溜溜嘴巴子里钻出来,“小们也不敢走。”
是你们知县大老爷不让你们走吗?
“不是知县老爷不让俺们走,是山东巡抚袁大人不让俺们走。他让俺留在这里保护您,老爷子,您成宝贝疙瘩啦。”
衙役头儿伸出狗爪子抓去根油炸鬼塞进嘴里。咱家盯着他油汪汪嘴唇,心里想:杂种们,不是咱家成宝,是因为咱家身上带着宝。咱家把当今圣明慈禧皇太后赏赐檀香佛珠串儿从怀里摸出来,捧在手里捻动着。咱家闭上眼睛保养精神,仿佛个老和尚入定。杂种们怎能知道咱家心里想什?把他们砸成肉酱他们也猜不出咱家心里想着什。
四
老赵甲坐棚前心绪万千,(爹你想啥?)往事历历如在眼前,(啥往事?)袁世凯大德人不忘故交,才使咱爷儿俩有今天。(今天是啥天?)
——猫腔《檀香刑·父子对》
凌迟罢好汉钱雄飞,咱家收拾起家什,带着徒弟,想连夜赶回北京。有道是热闹地场休要去,是非之地不可留。正当咱家背着行李要上路时,袁大人贴身随从虎着脸站在咱家面前,挡住咱家去路,两眼望着青天对咱家说:
“杀家子,慢些走,袁大人有请!”
让徒弟在个鸡毛小店里等候着,咱家紧手紧脚地跟随着随从,穿越重重岗哨,跪在袁大人面前。这时咱家已经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咱家把头叩得很响,借着叩头起伏光景,看到袁大人福态大相。咱家知道二十三年来袁大人贵人眼前走马灯般地过成千上万高官俊彦,不可能记得咱家这个小人物。但咱家可是把他记得牢牢。二十三年前袁大人还是个嘴上没毛英俊少年,跟着他在刑部大堂当侍郎叔叔袁保恒经常地出入衙门。闲来无事,袁大人就跑到刽子手居住东跨院里来,与咱家拉呱扯淡。大人哪,想当初您对这杀人行当十分感兴趣,您对当时还健在余姥姥说:“姥姥,您收俺当个徒弟吧!”余姥姥惶恐地说:“袁公子,您是拿小们开心啦!”大人,当时您严肃地说:“不是玩笑!大丈夫生于乱世,抓不住印把子,就要抓住刀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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