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不能走,”衙
部露在油外。按说应该将它们煮上三天三夜,但时间来不及。煮天夜也不错,这般光滑檀香木橛子不用油煮其实也吸不多少血。亲家,你也是个有福,用上这样刑具。咱家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到红日西沉,天色黄昏。用粗大红松木搭起升天台在暮色中显出阴森森煞气,恰如尊板着脸大神。县令这活干得确不赖。升天台,好气派,围着雾,罩着云。钱知县哪,你应该去当工部堂官,督造经天纬地大工程,在这区区高密小县里,实在是埋没你天才。孙丙,亲家,你也算是高密东北乡轰轰烈烈人物,尽管俺不喜欢你,但俺知道你也是人中龙凤,你这样人物如果不死出点花样来天地不容。只有这样檀香刑,只有这样升天台才能配得上你。孙丙啊,你是前世修来福气,落到咱家手里,该着你千秋壮烈,万古留名。
“爹,”儿子搬着坨磨盘大白面站在咱家身后,兴高采烈地说,“面和好。”
这小子,把那袋子面全和完。也好,明天咱爷俩要干是真正力气活儿,肚子里没有食儿顶着是不行。咱家揪下块面,用手抻,抻成根长条儿,随手就扔到翻花起浪香油锅里。面条儿立即就在油锅里翻腾起来,似条垂死挣扎黄鳝鱼。儿子拍着巴掌欢跳起来:
“油炸鬼!油炸鬼!”
咱爷俩把面条条往油锅里扔。它们先是沉下去,很快就浮起来,在那两根檀木之间翻转着。咱家在油锅里炸面,为是让那两根檀木橛子吸收些谷气。咱家知道,这橛子要从孙丙谷道进去,然后贯穿他身体。沾谷气橛子,会对他身体有利。油炸鬼香气扩散开来,它们熟。咱家用长柄铁钳把它们夹出来。吃吧,儿子。儿子背靠着席棚,嚼着烫嘴油炸鬼,腮帮子鼓鼓,满脸喜气。咱家捏着根油炸鬼,慢慢地品咂着。这油炸鬼可不是般油炸鬼;这油炸鬼里有檀木香气,这油炸鬼里有佛气。咱家得老佛爷佛珠后,就长斋食素。灶里松木劈柴轰轰烈烈地燃烧着,油锅里发出咕嘟咕嘟响声。吃几根油炸鬼,咱家又亲自动手,割下几砣拳大牛肉,扔进香油锅。咱家往油锅里扔牛肉是为让那两根檀香木橛子上在沾染谷气之后再沾染些肉气,沾肉气橛子性子更柔。切为亲家!儿子凑上前来,嘴里哼唧着:
“爹,俺要吃肉。”
咱家满怀着慈爱看着他,说:
好儿子,这肉不能吃,待会儿从小锅里吃。等你那个唱猫腔岳父受刑后,你吃肉,他喝汤。
*猾狡诈衙役头儿宋三跑到咱家面前请示下步工作。他卑躬屈膝,副奴才相;仿佛咱家是个大大首长。咱家自然也要把架子拿起来,咳嗽声说:
今天没有事啦,剩下事儿就是煮这两根檀木橛子,但这事不是你们事,你们走吧,该干什就干什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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