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营,两边散开!”士兵们纯熟地驾驭着马匹,沿岸分散开去,隔十步留骑。马首律对着河面,士兵端坐马上,肩枪改为端枪,枪口对着青天。
军乐队奏响迎宾乐曲。
火轮船减速,走着“之”字形,向码头靠拢。
他手抚摩着腰间金枪,他感到它们在颤抖,宛如两只被逮住小鸟,不,宛如两个女人。伙计们,别怕,真别怕。
火轮船靠上码头,汽笛长鸣。两个水手,站在船头上抛出缆绳。码头上有人接住绳子,固定在岸边铁环上。火轮船上机器声停止。这时,从船舱里先钻出几个随从,分布在舱门两侧,然后,袁大人圆溜溜脑袋从船舱里钻出来。
六个弹孔,在靶子中央,排列成朵梅花形状。袁世凯周围随从们,齐鼓起掌来。
“好枪法!”袁大人脸上终于出现真诚笑容,“想干点儿什?”
“想做这两支金枪主人!”他坚定不移地说。
袁世凯愣下,直盯着他脸,突然间,豪爽大笑爆发出来,笑罢,说:
“你还是做它们丈夫吧!”
他感到手中枪又次地颤抖起来。
五
十几天前,当戊戌六君子喋血京城消息传到小站兵营时,他正在宿舍里擦拭着金枪。他勤务兵急急忙忙地跑进来,道:
“长官,袁大人来!”
他急忙安装枪支,不待完毕,袁世凯步闯进来。他张着两只沾满枪油手
…………
四
回想至此,他伸手摸摸腰间悬挂金枪,冷风吹拂,它们冰凉。他用手抚摩着它们,鼓励着它们:伙计,别怕。乞求着它们:伙计,帮帮!做完这件事,会被乱枪打死,但金枪故事会千古流传。他感到它们温度开始回升。这就对,枪,咱们耐心等待,等待着咱们大人归来,明年今日就是他周年。他身后马队更加骚动不安起来,马上骑手又冻又饿,马也是又冻又饿。他冷眼扫视着两侧军官们,看到他们个个丑态百出,随时都会从马上栽下来似。马焦躁不安,互相厮咬,马队里骚乱不断,波未平,波又起。天助也,他想,所有人筋疲力尽、注意力涣散时候,正是动手大好时机。
终于,从河上游传下来突突马达声。最先听到这声音他,精神为之振,双手不由自主地攥紧金枪枪柄,但他随即又把它们松开。袁大人回来,他表现出兴高采烈样子,对着身后卫队和身侧同僚们说。军官们都振作起来,有赶紧地擤鼻涕,有连忙地擦眼泪,有清理嗓子,总之,每个人都想用最佳姿态迎接袁大人。
那艘黑油油小火轮,从河拐弯处出现。船顶烟筒里冒着浓浓黑烟。“波波”声响越近越强,震动着人们耳膜。尖锐船头劈开水面,向两边分去连绵不绝青白浪花。船后犁开条深沟,两行浪涌直滚动到岸边滩涂上。他高声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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