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根大柱稍靠后点还有四尊大白云铜炉子,每座铜炉前竟然都站着名木偶般太监,各人眼睛都盯着炉子,因为那炉子里面烧不是香,而是寸长银炭,那火红里透着青,没有丝烟,所以温暖如春。那时宫里用这种法子虽然简单却十分管用。
吕芳引着四大太监排成行在左边站定,严嵩引着几大阁员和高拱张居正排成行在右边站定,两行人面对正中那把空着座椅跪下去。三拜以后,吕芳引着四大太监走向左边长案后站定,次辅徐阶引着与会阁员四人走到右边长案后站定。严嵩人这才慢慢走到靠近御座右侧绣墩上坐下。
——大明朝嘉靖四十年御前财政会议在空着皇上御座前召开。
所有人屏息着,先是吕芳将目光望向大殿东侧挽着重重纱幔那条通道,接着所有人目光都慢慢望向那条通道。
通道南面便是玉熙宫外墙,窗都开着,北面便是嘉靖帝幽闭自己那间谨身精舍,精舍正中门这时也大开着,宫外风时或挟着几片雪花穿过窗
殿门外当值太监纷纷替司礼监几大太监和阁员们解披风,扫落雪,动作不只是快捷,而且十分轻敏,似乎都怕弄出声响。
这时吕芳也已换上副肃穆谨敬面容,慢慢扫望向大家:“腊月二十九周云逸事大家都知道。从初到今儿,皇上直就在这里清修祈雪。今天虽然降祥瑞,可皇上心情也不准能好到哪儿去。亏空上事,能过去们就尽量过去,今年再想别办法。还是那句话,天大事情,端赖们同舟共济。”
严嵩当然深表赞同地点点头,严世蕃却把目光望向身后几个阁员,那几个阁员却依然以目视地。
两个太监去开门,不是推,而是先用双手各自使着暗劲将各自那扇门慢慢抬起点儿,然后慢慢往里移——两扇门点儿声响都没有被慢慢移开。
左边是司礼监几大太监,右边是内阁几名阁员、准阁员,雁行般进殿门。
这里面大确实大,却不像“殿”。
房子正中设不是须弥座,而是把简简单单圈着扶手紫檀木座椅。
座椅后摆着尊偌大三足加盖铜香炉,炉盖上按八卦图像镂着空,这时镂空处不断向外氤氲出淡淡香烟。铜香炉正上方北墙中央挂着幅装裱得十分素白中堂,上面写着几行瘦金楷书大字:“吾有三德曰慈曰俭曰不敢为天下先”;中堂左下方落款是“嘉靖四十年正月元日朱厚敬录太上道君老子真言”;落款底下是方大红朱印,上镌“忠孝帝君”四个篆字。
两侧四根大柱呈正方等距约有两丈,左边两柱间摆着条紫檀木长案,右边两柱间也摆着条紫檀木长案。两案上都堆满账册文书、八行空笺和笔砚。奇怪是两条长案后都没有座椅,唯有右边长案上首有个绣墩。
还有点不同,左边长案上铜砚盒内是朱墨,右边长案上铜砚盒内是黑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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