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还干二十年,有些人就会恨死们。”搀着严嵩左臂严世蕃冷冷地摔出这句话。虽然也五十出头,但在京里待二十多年,他已改掉江西老家乡音,京腔已说得十分地道。
“不会吧?”吕芳笑望向跟在严嵩身后那几个阁员。
那几个人像是什都没有听见,各自把目光望向地面。
“同舟共济,同舟共济。”吕芳仍然笑着。
说话间行人都登上台阶,“玉熙宫”几个苍劲浑圆楷书大字和匾额左侧下方“臣严嵩敬书”五个恭楷小字都能看清楚,行人都噤声不语。
人隐隐约约望见对面月门中乘抬舆和几个穿着披风人影也向着玉熙宫宫门方向来。
“他们到。迎迎吧。”吕芳下抬舆,另外四个秉笔太监也下抬舆。
吕芳带头,四个秉笔太监随后,徒步向迎面那乘抬舆走去。
虽然在飘着大雪,天仍是渐渐亮。对面那行人也能渐渐看清,头上毛皮暖耳冬帽虽是白,身上官服连同肩背上披风却色大红,这可是二品大员才能用服色——吕芳指“他们”,便是大明朝内阁当时全体阁员,首辅严嵩,次辅徐阶,阁员严世蕃李春芳,还有在去年腊月突然被皇上指名列席内阁事务户部堂官高拱和兵部堂官张居正。皇上在天象示警民怨沸腾时候叫严党这两个异己做内阁准阁员,今天他们又名正言顺地来参加大明朝最重要年度财务会议,天心难测。严嵩直没有流露任何态度,倒是严世蕃心里早有提防,自己兼着工部和吏部两个堂官差使,去年亏空多数是在自己手里花出去。皇上或许是叫这两个人来制衡自己父子,抑或是有意测测代表清流这两个人是不是几个月来暗中非议朝廷那些人代表?好在有这场雪,这两个人如果敢在今天会议上发难,他便会立刻亮出那把屡试屡验刀,将他们定为周云逸后台,定为暗中攻击皇上主谋,将他们“立斩”御前。
严嵩独自乘坐那乘抬舆停下,须眉皆白严嵩已看清迎过来是吕芳等人,连忙吩咐紧跟在抬舆旁严世蕃:“快,扶下来。”严世蕃立刻搀着父亲下抬舆。严氏父子在前,几个阁员和高拱张居正若即若离地跟在后面,行人也向迎面走来吕芳等人迎去。
“大喜呀!”远远地,吕芳就拱起手。
“大喜!大喜!”对面严嵩见吕芳时永远是满脸菊花般笑。
“阁老!阁老!”吕芳自然也是满脸堆笑地迎上去搀住严嵩另条手臂,“这场雪下来后,你老去年八十,今年该是七十九。”
“吕公公这是嫌老喽。”严嵩故意收笑,提高那口永远带着江西乡音声调,“雪是好雪,要是下都是银子,也就不再操这份心,可以向皇上告老还乡。”
“可别。”吕芳搀着他向玉熙宫台阶走去,“皇上万岁,阁老百岁。您老还得伺候皇上二十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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