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李斯之见，你看看如何？”嬴政将大羊皮纸
抖，递
过来。
王绾飞快浏览，心下不禁猛然震。李斯
上书显然是急就章，羊皮纸上淤积层擦也擦不掉泥色汗水，字迹却是如既往工稳苍健，全篇只有短短几行：“法不可弃，民不可伤。臣之谋划：荒年赋税不免不减，然则可缓；赋税依数后移，郡县记入民户，许丰年补齐；日后操持之法，只在十六字：歉二补，荒三补，平年如常，丰年补税。”
门外脚步急促，蒙恬匆匆走进：“君上，李斯回书如何？”
“自己看。”正在转悠嬴政淡淡句。
“咸阳令如此快捷？”王绾有些惊讶，立即递过那张大羊皮纸。
秦国朝野，即便是最为遥远巴蜀两郡，文书往返也绝不过月。关中内史署直辖二十多个县，更是文书早发晚回。秦国*员人人惕厉敬事，不敢丝毫懈怠。
咸阳箭楼四更刁斗打起，嬴政还没有离开书房。王绾知道，不是文书没批完，是赵高还没有回来。依着日常法度，王绾在王书房掌灯半个时辰后便可回府歇息，其余具体事务，由轮流当班属吏们处置。两年多来，虽然王绾从来没有按时出过王城，可也极少守到过四更之后。今日事情特异，王绾预料秦王定然要等李斯回话，随后必然有紧急事务，所以王绾也守在外厅，边梳理文卷边留意书房内外动静。
五更时分，夜色更见茫茫漆黑，料峭春风呼啸着掠过王城峡谷，弥漫出股显然尘土气息。书房正厅隐隐传来嬴政阵咳嗽声，王绾不禁便是声叹息。山清水秀秦川，被大旱与河渠折腾得烟尘漫天，也实在是旷古第遭。王绾轻轻咳嗽几声，正要进书房劝说秦王歇息，便闻王城大道阵马蹄声急雨般敲打逼近，连忙快步走出回廊，遥遥急问声：“可是赵高？”
“长史是
！赵高！”马蹄裹着嘶哑声音，从林荫大道迎面扑来。
王绾大步下阶：“马给，你先去书房，君上正等着。”
“派卫士钉在宫门，赵高回来便立即报。”蒙恬边说话，边飞快浏览。
“李斯谋划如何？”嬴政转悠过来。
“妙！绝！”蒙恬啪啪两掌拍得山响。
“等只在免、减两字打转，如何便想不到个缓字？”王绾也笑
赵高撂下马缰，飞步直奔王书房。
王绾吩咐个当班属吏将马交给中车署，自己也匆匆进书房。
“李斯上书。”嬴政对王绾轻声句，目光却没有离开那张羊皮纸。
赵高浑身泥土大汗淋漓，兀自挺身直立目光炯炯副随时待命模样。王绾看得心下热，过来低声句：“赵高，先去歇息用饭，这里有。”赵高却浑然无觉，只直挺挺石雕般矗着，连脸汗水也不擦擦。片刻，嬴政抬头：“小高子，没你事，歇息去。”赵高武士般嗨声，大步赳赳出厅，步态身姿竟没有丝毫疲惫之像。
“干练如赵高者，难得也！”王绾不禁声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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