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夺民生宁不与上天
争乎
二月中到三月初，是秦国启耕大典
时日。
启耕大典，是年开首最重大典礼。定在哪日，得由当年气候情形而定。但无论司天星官将启耕大典选在哪日，往年正月过，事实上整个关中便苏醒
。杨柳新枝堪堪抽出，河冰堪堪化开，渭水两岸茫茫草滩堪堪泛绿，人们便纷纷出门，趁着启耕大典前旬日空闲踏青游春。也许，恰恰是战国之世连绵大战，使老秦人更为珍惜生难得几个好春，反倒是将世事看开。总归是但逢春绿，国人必得纵情出游，无论士农工商，无论贫富贵贱，都要在青山绿水间徜徉几日。若恰逢暖春，原野冰开雪消，灞水两岸大片柳林吐出飞雪般飘飘柳絮，渭水两岸茫茫滩头草长莺飞，踏青游春更成为秦川道时令形胜。水畔池畔山谷平川，但有片青绿，必有几顶白帐，炊烟袅袅，歌声互答，活生生片生命欢乐。群群
。
“是也！如此简单，只要往前跨得步……服！”蒙恬哈哈大笑。
嬴政却没有笑，拿过黑乎乎脏兮兮羊皮纸，手指掸着纸角喟然叹：“风尘荒野，长策立就，李斯之才，天赋经纬也！”见蒙恬王绾只是点头，嬴政笑，“天机语道破，原本简单。可便是这简单步，难倒多少英雄豪杰？不说，来，先说说如何下这道王书？”三人围着嬴政大案就座，王绾先道：“李斯已经明白确定法程，若君上没有异议，王书好拟。”嬴政微微摇头：“不。这道王书非同寻常，不能只宣示个赋税办法。蒙恬，你先说说。”蒙恬盯着摊在青铜大案中央那张黑乎乎脏兮兮羊皮纸，拱手肃然正色道：“以臣之见，这道王书当分三步：，论治道，轴心便是李斯八个字，法不可弃，民不可伤，昭示秦法护民之大义，使朝野些许臣民更法之心平息，使山东六国攻讦秦国法治流言不攻自破！二，今岁赋税缓处之法；三，日后年景赋税处置之法，分歉年、平年、丰年三种情形，确定缓赋补齐之法。”王绾立即点头：“若能如此，则这道王书可补秦法救灾不周严之失，堪为长期法令。”嬴政点头拍案：“好！王绾按此草书，午时会商，若无不当，立即颁行。”
“君上歇息，
留下与长史参酌。”
“不用。有你这个大才士矗在边上，反倒不自在。”王绾笑。
嬴政站起挥手：“咸阳事多，蒙恬赶紧回去，午时赶来便是。”
王绾也跟着站起：“君上也赶时歇息片刻，到自己书房去。”
嬴政原本是要守在书房等王绾草书，可王绾却不等他说话便大步匆匆去。情知长史疼惜自己没日没夜，嬴政只有摇摇头，硬生生憋住唤回王绾话语，跟着蒙恬身影出书房，向寝宫庭院大步赶去。
天色蒙蒙欲亮，浩浩春风又鼓荡着黄尘弥漫咸阳。
嬴政狠狠地对天吐口：“天！你能憋得再旱三年，嬴政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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