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说腹稿,点点头便摇进去。听得脚步,半卧长榻秦昭王突然白眉耸便睁开眼睛,缓缓招手却没有说话。蔡泽心下明白,立即快步到榻侧早已安置好绣墩旁,正要开口禀报,却见老秦王又是抬手缓缓摇,便肃然躬身道:“老臣恭听王命。”
秦昭王苍老声音飘荡着:“纲成君,考校王孙得法,赐金百镒。”蔡泽正要说话,苍老声音又飘荡起来,“嬴异人,邦交之道不通,好自为之。”蔡泽精神振,实在祈望老秦王能就异人事多说几句,以使他能够揣摩个大体尺度。仅此句,只说不能如何,却不说可以如何,岂非大大棘手?正在思谋该不该问时,苍老声音又飘荡起来,“吕不韦,才具尚可,似有备而来,慎之慎之。”声喘息,两道雪白长眉便松松地拢在起。
蔡泽阵默然,想禀报番,分明老秦王并不需要再知道什,想请命几句,分明老秦王对三件事都有口诏,且旁边大案前还有长史笔录,请命还能问甚?身后响动,蓦然回头,却见笔录长史桓砾已经收拾起笔墨走。蔡泽恍然大悟,对着长榻深深躬,说声老臣告退,便转身摇出书房。
回程路秋风,蔡泽却燥热得心烦意乱。身为计然名士,挟长策入秦为相,蔡泽门心思都在开府治国之上,何尝想到过今日这般尴尬——高爵开府却疏离国务,竟做专职周旋宫廷权谋人物!历来名士,皆长于理国而短于权谋,商鞅若此,张仪若此,魏冄若此,连最是机变范雎,最后也对权谋之争拙于应对。入秦之前,蔡泽素无官场阅历,除对国计民生有实学之外,对官场应对很是生疏。模棱两可话听不懂,需要揣摩事不会做。譬如方才,除赏赐自己百金是明明白白之外,后两件最要紧大事始终是朦胧片,他实在拿不准可否请老秦王明确示下:能不能派出黑冰台干员入赵密查?能不能动用府库重金贿赂赵国权臣?还有吕不韦,老秦王如何就断他“似有备而来”?可有确切依据?备谋何方?如何“慎之”?是要驱赶此人?疏远此人?抑或有限制地任用此人?说不清,实在是说不清。
暮色时分进入咸阳,蔡泽声吩咐,缁车便拐进长阳道。
“纲成君何其匆匆?”吕不韦惊讶地笑着迎上来。
“团乱麻。”蔡泽嘟哝句便笑,“酒酒酒,饿瘪人也。”
“上酒。”吕不韦笑道,“今日请饮吕氏家酒,老母所酿,决然上口。”
须臾,酒菜搬到亭下,蔡泽阵猛吃猛喝,抬起头说声好酒好菜,便哈哈大笑起来。吕不韦却只慢条斯理地品咂着微笑着,有搭没搭只问些秋日寒暖之类话。磨得阵,蔡泽当地叩石案:“不韦!也不问老夫前来何事?”吕不韦不禁笑道:“纲成君位居庙堂,身机密,当言则言,不韦何能聒噪?”“也是说。”蔡泽释然笑,“你那考校,搅得太子府上下熙熙攘攘,你却消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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