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亮,苏秦轺车就驶出洛阳西门。
两个时辰后,苏秦渡过洛水,沿大河南岸官道向函谷关进发。苏秦是两匹骏马驾拉青铜轺车,堪称高车骏马。三弟苏代认为,天子赏赐轺车不能没有良马相配,便说动大哥,在将轺车修葺得焕然新后,又买两匹雄骏胡马驾车。按照苏代做法,大哥还要给苏秦配名高明驭手以壮行色。可这些都被苏秦坚执拒绝。按照苏秦本意,这辆天
。”
平平淡淡句话,却使苏秦顿时生出索然无味之感。从总角小儿开始,苏秦就是个胸怀奇志孩童,与木讷哥哥迥然有异。在他五岁时,父亲用殷商部族古老方法为两个儿子做“钱卜”——这是殷商部族试验小儿经商才能种方法——根据总角小儿朦胧冒出“天音”,决定给他请何等商人为师?聪敏灵动者大体学行商(长途贩运),木讷本份者大体学坐贾(坐地开店)。父亲拿出五十金,放置在厅中长案上,将两个儿子唤到面前,指着灿灿发光盘金饼问:“给你兄弟每人五十金,如何用它?”八岁哥哥红着脸道:“置地,建房,娶妻。”小苏秦却绕着金饼转圈,童声昂昂道:“华车骏马,周游天下!”父亲不禁大为惊讶,觉得小儿志不可量,才产生后来与寻常商家迥然相异种种苦心。十多年修学游历,在旷世名师激励指点下,苏秦更是心怀天下志在四海,成雄心勃勃名士。与张仪样,他最喜欢读庄子《逍遥游》,常掩卷慨然:“生当鲲鹏九万里,纵南海折翅,夫复何憾?”他最瞧不起,便是那种平庸自安凡夫俗子,常嘲笑他们是“蓬间雀”。寻常与人接触,他本能喜欢那种纵然平庸但却能解悟名士非凡志向,并对名士有所寄托俗人。譬如大嫂,对苏秦奉若神明般地崇拜,口口声声说二叔要带苏家跳龙门。苏秦就不由自主地有几分喜欢,连大嫂聒噪也觉得不再那讨人嫌。苏秦最厌烦,就是那种自己平庸但还对名士情怀不以为然,对名士也淡然无所依赖俗子。
想不到,妻子恰恰便是这样个人!
她克尽妻道,恪守礼数,安于小康,竟是不追慕更大荣华富贵,对夫君可能给她带来鱼龙变化,也显然有种淡漠。片刻之间,苏秦对妻子那种因生疏而产生种神秘丝敬慕缕冲动,也烟消云散。蓦然之间,他觉得妻子很熟悉,熟悉得已经有些厌倦。
“还有诸多准备,就告辞。”苏秦站起来。
妻子正在斟茶,窘迫地站起来:“夫君……礼数未尽,请,饮杯茶,再走。”
“好吧。”苏秦接过陶杯,呷口滚烫茶水,放下杯子:“善自珍重,走。”
妻子默默送到门口,脸庞依然隐没在灯影里,“夫君……可有归期?”
“成事在天,难说呢。”大袖挥,苏秦身影渐渐隐在朦胧庄园小道里。
那点灯光,却在门庭下闪烁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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