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初归,当有礼数,岂能简慢?”妻子低头注视着鼎炉,声音很轻。
“日,能织几多布?”苏秦想找个话题。
“日丈三,三日匹。”
“家道尚可,何须如此辛劳?”
“家道纵好,亦当自立。夫君求学累家,为妻岂能再做累赘?”
浆洗过新布;井架往前丈余,便是棵枝叶茂盛桑树,树下整齐摆放几个竹箩里传来轻微沙沙声;东手两间当是厨屋,虽然黑着灯,也能感到它冷清;西手四间瓦屋显然是机房和作坊,墙上整齐地挂着耒锄铲等日常农具,从敞开门中隐约可见大小两架织机上都张着还没有完工布帛;上得北面几级台阶,便是四开间三进正房。第进自然是厅堂,第二进是书房,第三进便是寝室。轻步走进,苏秦只觉得整洁得有些冷清,似乎没有住过人新房般。
妻子将他领到厅堂,局促得满脸通红:“夫君,请,入座吧。来煮茶,可好?”
苏秦还没有从难以言传思绪中摆脱出来,迷惘地点点头,便在厅中转悠。妻子先点起那盏最大铜灯,厅堂顿时亮堂起来;又匆匆出去找来包木炭,跪坐在长大案几前安置好鼎炉、陶壶、陶杯,便开始煮茶。苏秦已经稍许平静下来,便坐在妻子对面默默地看着她煮茶。明亮灯光照着窘迫妻子,苏秦竟有些惊讶!这个他从来没有正眼细看过妻子,竟然很美!五官端正,额头宽阔,体态婀娜丰满,虽然不是樱桃小口,稍厚嘴唇与稍大嘴巴配在满月般脸庞上,却也温厚可人;身布衣,头黑发,不加丝毫雕饰,却自然流漏出副富丽端庄神态;若在春日踏青田野里,如此个布衣女子唱着纯情《国风》,洒脱无羁苏秦说不定便要追逐过去,忘情地唱和盘桓……
“啊!”妻子低低惊呼声。窘迫忙乱她,竟被鼎炉烫手指!
苏秦恍然醒过神来,不禁关切道:“如何?看看。”拉妻子手便要端详,妻子却紧张地抽回去,歉意笑道:“茶功生疏,夫君鉴谅。”
“朝功成名就,自当报答家人。”苏秦既感歉疚,又生感慨。
妻子却只默默低头,轻轻叹息声。
“你信不过苏秦?”
妻子摇摇头:“居家康宁,原本无此奢求
这下,苏秦也略有尴尬,笑道:“擦少许浓盐水,会好些。”
“夫君,你却如何知晓此等细务?”
“山中修学,常常游历,小疾小患岂能无术?”
“啊——”妻子抬头望着苏秦:“那……夫君须得珍重才是。”
苏秦笑笑:“这个自然。”却再也不知道该说什话。看着妻子紧张得额头上渗出晶晶细汗,脸颊上也有慌乱中沾抹上木炭黑印,苏秦心中动,猛然想用自己汗巾给她沾去汗水,拭去木炭灰!手已触到汗巾,看着妻子正襟危坐丝不苟神色,却又无论如何拿不出手来,沉吟再三道:“不要煮茶,说说闲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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