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咬着唇微微摆首:“她有她恨,她怨,却至死不肯言明。”她深吸口气,将胸腔里翻腾怨恨死死按压下去,“嘉贵妃说,她便知道,也不会说,不会认,由得臣妾夜夜悬心,不得好过!”
他冷笑,微薄唇角勾,目光里有灼热得通人厌弃:“她若说。岂不是连累她最牵念母族李朝?”他将手中银筷重重搁,上头坠着细银链子发出抖动栗栗声,“今儿午后看折子,还有件更可笑事呢。李朝上书来说。查知金玉妍确是抱养来女儿。李朝嫡庶分明更甚于朝,庶出之子尚且沦为仆婢,何况是不知何处抱来野种?抱养金玉妍夫妇二人,已被李朝君主流放。又说金玉妍不知血缘何处,连是否是李朝人氏也难分辨,只得叩请大清上邦裁决。”
皇帝说得如同玩笑般
,脸上却带着希冀。憧憬笑,仿佛有无尽满足,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
如懿心下空落落,恨那久,到生命最终,看若她行将死去,居然不是快乐,而是无限心酸。她悄悄地扶起容佩手,慢慢踱到门外。
外头雪光太过明亮,亮得如懿几乎睁不开眼睛。有瞬间刺痛,不知为何,她竟然感觉眼中有汹涌泪意即将决堤而出。忍又忍,睁开眼时,如懿宛如平日般端庄肃然。她看着满院子伺候宫人,只留下句话:“好好伺候嘉贵妃,务必尽心尽力送她终老。”
她语落轻声,如细雪四散。有幽幽漫漫昆曲声爬过宫境重苑,仿佛是嬿婉歌声,清绵而不知疲倦,伴随着纷飞如樱翩落雪花点点,拉长庭院深深中梨花锁闭哀怨。
“寒风料峭透冰绡,香炉懒去烧。血痕缕在眉梢,胭脂红让娇。孤影怯,弱魂飘,春丝命条。满楼箱霜月夜迢迢,天明恨不消。”
如懿隐约记得,那是《桃花扇》中李香君唱词。冻云残雪阻长桥,闭红楼冶游人少。栏杆低雁字,帘幕挂冰条:炭冷香消,人瘦晚风峭。那些曾经花月正春风人呵,从今都罢却。
回到宫中,如懿也只是默默地。皇帝照例过来陪她用膳。彼此说些后宫事,却没有提起玉妍,好像完全不知道她重病似。如懿便索性提句:“今日上午,臣妾去看过嘉贵妃。”
皇帝淡淡地“哦”声,并无半分在意之色,只是温然叮嘱:“如懿,你临盆之期将近,怀又是钦天监所言祥瑞之胎。咱们永璂己经十分聪明可爱,你这胎钦天监又极言显贵,这个孩子来日必成大器,所以这些不干净地方,你便不要再去。”
如懿低下温婉侧脸,支着腰身道:“臣妾明白。但嘉贵妃眼看着快不行,臣妾是皇后,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眼。”她眉梢染上郁郁墨色,“何况人之将死,许多话,臣妾不去问个明白,也实在难以安心。”
有须臾静默,只听得皇帝呼吸变得滞缓而悠长,不过很快,他只是如常道:“她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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