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温然欠身:“皇上敬慕孔孟之心,长公主与本宫皆是然,只是国事为上,本宫虽然在意姑嫂之情,但许多事许多话,碍于身份,都无法进言。”
柔淑含着温柔笑意,轻摇手中素色纨扇:“皇嫂与旁人是不同。皇嫂贵为皇后,又诞育嫡子,且此刻怀有身孕,所以即便您说什,
可议?!哀家成日只坐在宫里坐井观天,也知道达瓦齐拥兵造反,杀害台吉多尔札,乃是乱臣贼子,怎皇帝不早早下旨平定内乱,以安准噶尔!”
如懿听着太后字字犀利,如何敢应对,只得赔笑道:“皇额娘所言极是。但儿臣身在内宫,如何敢置喙朝廷政事,且多日未见皇上,皇额娘所言儿臣更无从说起啊!”
这话说得不软不硬,即将自己撇清,又提醒太后内宫不得干政,太后眸光微转,取过手边碗浮碎冰蜜煎荔枝浆饮口,略略润唇。
那荔枝浆原是用生荔枝剥榨出其浆,然后蜜煮之,再加冰块取其甜润冰凉之意,然而,此时此刻却丝毫未能消减太后盛怒。太后冷笑道:“皇后说得好!内宫不得干政!那哀家不与你说政事,你是国母,又是皇后,家事总是说得吧?”
如懿忙欠身,恭顺道:“皇额娘畅所欲言,儿臣洗耳恭听。”
太后重重放下手中荔枝浆,沉声道:“大清开国以来,从无公主丧夫再嫁这富。若不幸丧偶,或独居公主府,或回宫安养,再嫁之事闻所未闻,更遑论要嫁与自己杀夫仇人!皇帝为公主兄长,不怜妹妹远嫁蒙古之苦,还要商议她亡夫之事,有何可议?派兵平定准噶尔,杀达瓦齐,迎回端淑安养宫中便是!”
如懿端然含笑道:“皇额娘说得在理。皇上心中哪有不眷顾端淑长公主,自幼起长大,情分固然不同,何况是母同胞兄妹。”她笑意有些意味深长隽永,“且皇额娘有心如此,皇上是您亲子,母子连心,又怎会不听皇额娘话?”
这语,便是挑破种种无奈,太后纵然位极天下群女之首,但皇帝实际并非她亲生,许多事她虽有意,又能奈何?
太后语塞片刻,柔淑长公主温声细语道:“儿臣记得皇兄东巡齐鲁也好,巡幸江南也好,但凡过孔庙,必亲自行礼,异常郑重。皇嫂说是?”未等如懿反应过来,柔淑再度宁和微笑,“可见孔孟礼仪,已深入皇兄之心,大约不是做个样子给人瞧瞧吧。既然如此,皇兄又遣亲妹再嫁,又是嫁与杀夫仇人,若为天下知,岂不令人嗤笑大清国君行事做作,表里不?”
同在宫中多年,柔淑长公主给她印象直如她封号般,温柔婉约,宁静如碧。便是嫁为人妻之后,亦从不自恃太后亲女身份而盛气凌人,仿佛枝临水照花柔弱迎春,有洁净姿态和婉顺弧度。而记忆中端淑,却是傲骨凛然,如支凛然绽放于寒雪中红梅。却不想柔淑也有这般犀利时候,她不觉含笑,原来太后女儿,都是这般不可轻视。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