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去哪里?”婉喻发抖地问。
“不会,不要多想……就是这个监狱太小,装不下那多人。”他说,保持个松弛微笑。
她点点头。“反右”之后,她学校里好几个老师消失。城市人口被“反右”反下去部分,总有其他地方会拥挤起来,比如这个监狱。
他试着把手臂往回抽,给婉喻使个眼色。这眼色很管用,就像当年回避恩娘那样,她立刻让他抽回手臂。他这样使眼色让她心颤,因为她把它理解为他碍于看守而不能与她火热,就像当年碍于恩娘;他无法肆无忌惮地火热,他也很苦。得到这样逻辑,她自认为被压制火热更火热,更销魂,她脸颊也烧起来,垂下头。几秒钟后,她又抬起头。
“会找得到。随便你到哪里。”她眼睛又是道流光,柔媚艳情,让他几乎可以推翻她向安分心性。他几乎认为,她即便心是安分,身子也是野,比他还野。比他总在向往自由还要自由。
被蟹蜇烂,皮肤被微咸汁水腌泡得死白而多皱。每个蟹爪尖,无论怎样难抠嗤犄角旮旯,婉喻都不放过,不舍得浪费丝毫蟹肉……焉识眼睛跟着垃圾桶往监号门口走。抬垃圾桶是两个轻刑犯,他们已经走到监号门口,就要拉开铁门出去。焉识下子蹿起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那样蹿。他扑在铁皮桶上,伸出双手从垃圾桶里捞起大捧蟹油蟹黄,和着烂苹果烂柿子塞进嘴里。
个叫张粹生狱友死死抱住清理“垃圾”轻刑犯,让他多吃两口,因为张粹生知道为剥出这些蟹黄,他妻子会付出多大代价。
1958年10月1日,婉喻按时来看望他,似乎知道上次带来蟹黄蟹肉都做垃圾,这次更加变本加厉,带更大罐。他下意识就去看她手指甲,它们都秃秃,在剥蟹剥劈之后给锉秃。
接下去,他告诉她,批犯人很快要转监,但是转到哪里不知道。
“那到哪里去看你?”婉喻突然伸出两只手,抓住他右手小臂。
1958年10月9日,整个监狱突然紧急动员,干部们通知犯人们要在三个小时之内做好
“总会让你来看。”他把胳膊往回抽。他不愿意旁边看守们看戏。看守们今晚把现在看到戏告诉他们老婆,两口子哧哧笑,粗茶淡饭都好吃。
她两只手不肯撒开。
“到底到哪里去看你?”她手心冰冷。
“总会有个地方。”
焉识直想把那块白金欧米茄给她带回家,还有派克金笔,西装和大衣……除韩念痕送给他蓝宝石领带夹,他应该把切值钱东西都交给她带走,也许家里钱紧时候还能做点贴补。但他几次都打消念头。旦他把这些东西交还婉喻,婉喻定以为他在交代遗物。他看看看守,看守赶紧把脸转向边,面反刍刚才看到戏剧:敌人也有女人爱呢,敌人两口子也卿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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