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碎砖从他们头顶飞过去,相互偶尔碰撞,发出玲珑声响。死骆驼刺蓬蓬地翱翔,成巨型蒲公英。老几三个土豆从他茶缸子里直接被刮到天上,由着空茶缸在后面追它们。根断锹把在空中横抡,混进碎砖和砂石。就在邓指和老几前面十多米上空,不知从哪里刮来件破棉大衣在风里横着行走,个人形气球模样。碎砖、砂石、骆驼刺、破棉大衣从这里被释放,朝着未知逃奔,朝那个年前被刮跑解放军逃奔。
风把天刮黑。西边戈壁在往大草漠搬家。小部分沙漠现在在伏倒人们头顶上飞快横移,带来遥远地方衣服帽子鞋子,偶尔还有散架马车,死去牲口,呼啦啦地去找另个去处落定。西边沙漠就要落定在这大片俯卧囚犯身上,不少砂石已落在只只耳朵眼、鼻孔、眼窝里。
老几心里凶,bao平息,化成个愿望,就是大风把矮矮邓指带走。要不把他老几带走也行,把他带到未知里去。
等风急先锋过去,邓指侧过脸,看见老几给活埋多半,脸上每条皱纹里都是戈壁个小小局部。邓指还看到什?看到老几陷在沙土里眼睛。那是此刻天地间唯闪亮东西,因为两泊泪水鼓在对老眼里。邓指马上避开。他觉得看到个老头娇弱瞬十分尴尬。
“操,老陆,你闺女还没让你害死?还去看她呢!”邓指说。
过会,邓指又说:“再给你去说说情吧。”前解放军指挥员为自己妇人之仁臊死,马上补句:“奶奶!”
不远处,化成泥胎囚犯们摇摆着站起,各个组长在残剩风里点名,然后犯人们报数。风刷过副副嘴唇,半嗓音立刻上天。好几个人毡帽和棉帽没。些帽子不只是帽子,喝青稞糊糊时是容器,让糊糊腻结实夜里又是夜壶。
和邓指分开时,老几找到邓指眼睛。这是个好兆头。邓指不给你找到他眼睛时候是冷血。
天又天,被犯人们叫做老几祖父等着邓指传唤他。老几在心里又写出两篇散文,书信体,给小女儿丹珏写,写到好处他得歇歇,他思考太流利,点也不结巴。十八年后,就是从他给丹珏姑姑书信体随笔中解到他如何起念头,要拿那块欧米茄进行贿赂。
天又天,葫芦把场部礼堂消息带回来:那个有关根治血吸虫科教片还在演,人们还是看个没够,因为里面有段说到女人怀胎,说血吸虫怎样把胎儿给蛀,因而就有个丝不挂假人。另外还有个真实女体,虽然上面下面都遮住,露就是个肚脐眼,不过眼力超凡人坚持说肚脐眼下三寸地方能看见几根卷毛。因此这段身体对此地人们来说,看看还是很值。因此老几成劳改农场名人,从犯人到干部都知道无期犯老几女儿演上科教片,就是那个也长着卷毛女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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