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凤台趿拖鞋披衣裳,很关切地走过来握住他手:“不是马上就要开箱吗!怎还敢喝酒!”推拿师傅见,替他俩害臊,立刻告辞。商细蕊手上伤口被程凤台捏得发疼,但是不敢,bao露,怕程凤台要多问,抽出手喊小来兑杯香醋水过来解酒。程凤台又发出意见:“不是说喝醋腌嗓子吗?喝点蜂蜜!”然而他不敢使唤小来,只得亲自去替商细蕊调蜜糖水。
商细蕊有着和多数男人样脾气,回到家里,反而不愿谈到外间事业。有时候宁可找茬和程凤台拌嘴打架撒撒性子,也不会吐露哪怕个字。程凤台端来蜂蜜,商细蕊眨眼工夫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等他模糊醒过来,蜂蜜凉透,程凤台捧着他手在擦红药水。商细蕊不声不响,疲倦地半睁着眼望着程凤台。程凤台做事多细致,譬如在做外科手术
醉意。下午在后台,日本兵推搡起来掐掉商细蕊手背上块皮,那伤口,鲜红落抹胭脂似。杜七就握着他那只手,说:“蕊哥儿,咱不受他妈小日本冤枉气!带你去美国吧!”
商细蕊摇摇头:“不去,要去法国,法国话听着有山东味儿,容易学。”他望着雪之丞这说,杜七便向雪之丞啐道:“放屁!他说什话都有山东味儿”又说:“好,们就去法国,有栋海边小别墅在那呢!”
商细蕊犹豫:“法国没有百老汇。”
杜七说:“美国有百老汇。”
商细蕊说:“可是美国没有香山,没有天桥,没有正乙祠,没有广德楼……”商细蕊在杜七耳边喃喃地数着,好像有点伤心,杜七也觉得伤心。
回家路上,汽车里颠,那点酒劲全上来。商细蕊撑着门板,在雪地里站会儿才进去。屋里头,推拿师傅给程凤台按着背,程凤台趴在沙发上打电话:“去不,受伤,腰疼……去你妈!回头再说!先把子晴平平安安接去饭店,那混小子见他姐就乖!”挂电话,他向商细蕊解释:“盛子云这小王八蛋,毕业还不回上海,他姐姐来逮他。”商细蕊没反应。程凤台接着和推拿师傅说话,师傅笑眯眯地说道:“程二爷还信不过?这伤真没事!那年上海薛老板在天蟾翻‘三张半’,座上有女客不懂规矩,扔彩头也没个节骨眼,把他惊得!肩膀给摔塌块!”
程凤台道:“哟!后来呢?”
推拿师傅说:“后来就跑趟上海,把他治好呗!您这点伤,要能落后遗症,您来砸招牌好不好?”
商细蕊坐在他们对面看会儿,忽然起身,二话不说,上去就把冻得冰凉手塞进程凤台脖子里。程凤台通电样,下弹跳起来,利索得跟猴儿似。商细蕊对推拿师傅说:“他就是疑心病太重!劳您多跑趟!”
推拿师傅满面堆笑,很好脾气地收诊金,又向商细蕊脸上看看,慢悠悠地说:“商老板喝热酒,手倒这样冷,悠着肺腑积伤,好生暖暖吧!”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