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要上戏,开始往外轰人,程凤台也被轰走。临走商细蕊特意喊住他,叫他“竖起耳朵,仔细听戏”,程凤台答应着去。下场门那边,范涟和盛子晴盛子云姐弟坐桌,聊得热络。盛子云看见程凤台,脸上笑容登时就收,自从那次在上海见面之后,他就有点避着程凤台,有怒不敢发闹着别扭。学校毕业不让住宿舍,也不说来程家借住,与同学合租乱七八糟房子在外面,靠着给报纸写稿和伸手向家里要钱活着。家里开始催得厉害,等到上海沦陷,倒也就不催他。程凤台眼就看穿盛子云对商细蕊那份窝窝囊囊不上台面心思,根本没把他当个人,与盛子晴却是非常亲热,喊她子晴姐姐。盛子晴是程凤台老同学盛子夜胞姐,在国外多待几年,终身大事被学业耽搁久,至今也没有结婚。最近听说他们老爷子身体不大好,盛子晴在家里日子越发难过起来,因为在这种旧式家族,旦提起分家话,未婚女儿是要和儿子平分家产。盛家老太太和太太偏爱儿孙,怕女儿多分去,将来全便宜女婿,统意见对盛子晴百般刁难,定要逼她立时结婚。盛子晴难过极,索性跑来北平假装逮弟弟回家,其实姐俩都不准备回去。
程凤台知道这些事情,表面上当然
:镊子,棉签,抹两层药,贴橡皮膏。
商细蕊看够,哑着嗓子开口说:“上台那天要洗不掉这红药水,你就要挨揍。”
他忽然出声,程凤台吓吓,然后认命地说:“好心没好报嘛!还知道自己要上台?喝跟醉猫样。床上去睡!”
商细蕊朝程凤台伸出手。程凤台坐过去把他拉起来,抱到怀里摇摇,他浑身无力耷拉着,闷声说:“在园子里唱戏,你得来。”
程凤台轻声笑道:“你在哪儿唱戏都来。”
商细蕊又睡过去。
商细蕊这人,最要紧点好处就是心大,梨园行教人憋屈事情太多,心不大活不到今天。和日本兵有过冲突这件事,第二天睡起来就过去七八成,到开戏那天,再要问商细蕊日本兵来后台干嘛,他已经想不起来!后台当然也没人提这茬,都在乱得粥样准备着戏装。程凤台倚着化妆桌看商细蕊勒头,碍手碍脚,多嘴多舌:“你给什位子!又靠前,又边角,不坐那!闹哄哄!看台上都看不全!”
商细蕊端正着脑袋,斜眼看他:“说你是个外行,你还别不认!跟着范涟个棒槌,就知道二楼订包厢,显得你们有钱是吧!这叫千金难买下场门!知道不知道?”
程凤台真没听说过这句话,千金难买早知道,千金难买老来瘦,千金难买,想来都是句无关紧要话。程凤台嗤笑道:“票太抢手卖光,在这哄吧?今天可是招待客人呢!”
沅兰在旁插嘴:“这是真,二爷,下场门都是角儿给贴心人留座!”说着,挑挑眉毛,抛出个暧昧眼神。程凤台便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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