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劝着母亲,不妨内室珠帘忽然被人撞开,零落响声中道清丽削瘦身影奔到房间内,身上衣裳有些凌乱,脸色如纸,定定地看着周王。
周王平素见她总有无数话要说,此时却不知说什好,只低低叫声“元娘”。
桓元娘却先开口,声音干涩地问道:“殿下有今日之祸,皆是因元娘行事不谨。是不该责罚宫人,是那天不该和殿下使小性子,是不该……是父亲当初不该与宋家订婚。”
周王愕然,却不明白她怎想到这里,连忙说道:“这与先岳翁无关,元娘,从不曾在意你有过婚约……”
元娘闭闭眼,猛地跪在他面前:“请殿下将休离吧。”
。
父皇聪明英睿,最厌恨也就是贪权小人,他若为保住自身宠爱地位而诿罪元娘,父皇定然也会对他失望,而满朝大臣、天下百姓……又会怎看待这样个皇子?
《大学》云“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事已至此,他便不必去想治国、平天下,能坚守本心,修身齐家也就够。
他谢过天子圣恩,便回重华宫中,命留守宫人收拾行李,准备出宫;又亲自去见母妃,告诉她自己将要出宫事。
这消息已有总管太监早步来传过,落在明黄圣旨上,再难更改。贤妃哭得满面泪痕,冲下朱粉沾得手帕都是点点红色,如同鲜血洒在帕子上,看得人触目惊心。
贤妃怔怔,滴眼泪从瞪得大大眼中坠下,摔碎在脚前地砖上。周王有些无奈地说:“在你心中,就是这样不值得倚靠男人?此事本来也不是你过错,不是那等为自身清白便要诿罪妻子人!”
元娘摇摇头,坚定地说:“祖父当日遣入宫,正是为叫辅佐殿下,与殿下不仅有夫妻之情,更有君臣之义……”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当日她入宫便立誓要学历代贤后,代周王孝敬父母,拢络兄弟,帮着周王成为代贤君,而今却因为她缘故使周王获罪于圣上,被赶出宫去,她还怎做得下
她咬着牙恨自己:“当初怎便听父亲之言,选中桓家!早先只看他是礼部右侍郎,有资格入阁,才选中他家,还不如那时不推他入阁,另选别人家闺女……哪怕时半刻堆不出个阁老来,又何至于养虎为患,先让他那孙儿反噬父亲口,又被他孙女害你!”
她平素淡定自持,虽然不掌宫务,却比真正管着宫务德妃更有母仪气度。然而这道旨意下,几乎就意味着她儿子永远无缘大位,这打击实在太深重,贤妃也承受不住。
她简直想回到三年前,把那个选桓氏女自己打醒……甚至早回去半年也好,直接上本奏请陛下另选贤良之妇配她儿子……
她含泪说道:“你便与她离婚吧,去给你父皇认错,此事还有转圜余地!”
周王摇摇头,只说:“儿臣不孝,儿臣将来会把母妃接到封地好生孝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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