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人也不是好色之人,知道这妆容不是某位才子画,便失去兴趣,又问:“小姐在此唱《白毛仙姑传》,莫非也是要告王家?这曲子是谁为你作?”
祝姑姑还记得下午见这两人时,他就拦着人问东问西,现下又不知怎地蛊惑宋舍人送他们到告状房住,又来探自己口风,心下暗自防备,只敷衍道:“起初是外子听个王家卖人故事,改写成段套曲叫奴学唱,却不料唱起来后,那王家人认出是自己家事,百般逼迫们。奴夫妇无奈,只得住进这里,以免遇害。”
那个卖人故事……难不成是之前所见那容色苍老妇人?
他试探着问祝姑姑,这走江湖人却乖滑,不如宋舍人那样年少质朴,有问便答。黄大人和田师爷再三试探,也没能从祝姑姑口中问出几句有用东西,只知道她曲中唱故事是王家上下许多人恶行拼凑出来。
虽没有个真实白毛仙姑,可那些被他们逼害死姑娘,却比剧中还活着杨喜儿更悲惨。
他离开屋子不久,祝姑姑便叫人引进正堂。
她已经卸下戏妆,脸上只淡淡擦粉涂脂,仍可看出秀美风情,却掩不住年龄痕迹。额发那几缕俏皮刘海也抿上去,长发在头顶盘起,用巾帼结束住,身上穿原艳色湖丝长袍、褙子也换成普通棉布长裙,看着便不像少年,而是个三十余岁美妇人。
她怀抱琵琶,向黄大人和田师爷躬身施礼,温柔地说:“奴祝氏见过两位相公。”
这……这年纪有些不对啊。
黄大人与田师爷对视眼,田师爷便禀着他风流书生本色问道:“祝小姐就住在这告状房里,每天唱《白毛仙姑传》?之前们见祝小姐妆扮新鲜,是你自己想出来,抑或是何人教?”
黄巡按透过敞开纸窗看向院墙外,问道:“那外面住都是告王家人?不是说王家犯人已经有不少判刑,只差几个有功名没判?”
祝姑姑摇头:“不光是告王家,还有林家徐家那些大户旧族……哪个家里没这等事。原先老爷们不敢管这些人家,
祝姑姑掩唇笑道:“不过是奴年纪大,淡妆藏不住老态,故作浓妆,放下些头发妆少年人罢。两位先生若嫌奴这副面貌不堪侍奉,奴便再去妆扮上来。”
这妆是宋时精心帮她弄出来戏剧妆。
却不是贴片子头舞台妆,而是建国初期戏剧电影中常用,妆容略淡、眼线略细、额头梳撮小刘海,更自然妆容。宋时从小常在戏曲频道看戏和戏剧电影,倒觉得电影里妆扮比舞台上简单好看,就给她弄这种版本。
——反正这时代小姑娘都敢把铅汞往脸上涂,用酥油调合矿物颜料弄成油彩对皮肤伤害也不能更大。
不过戏剧妆容不是他发明,宋时不肯揽功,只说是别处看来。祝姑姑以为他是不愿叫人知道他为个年老色衰伎女创制新妆,便将口风咬得紧紧,只说是自己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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