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有呼喝声,像是民壮在斥责,很快又平静下来,只剩下宋时声音:“朱太尊早已将你家这几个有功名之人犯案卷宗递往省里,只待提学大人剥你们功名,便可直接凭那些证供入罪。劝王老先生趁这几天反思反思平生害过多少人,免得上堂审问时叫苦主揪着打,还不知是哪家打。”
那“王老先生”给他气得竟有些破音:“倒要劝你小心!你父子如今没有桓家撑腰,不过是个小小举人县令,再加些下户贱民,岂能憾得动王家这根深叶茂世族!”
“……便明告诉你,本城富户乡绅已联名上省里告你父亲贪赃枉法、治河
佃农、小户们只能忍着捱着。如今忽然来个青天,敢治王家这有功名、有官人撑腰大户人家罪,别处人自然也有些念想。”
难怪那几家急着到省里告状,原来不是担心宋县令欺凌大户,不是回护同为本地势族王家,而是怕宋县令像对王家样,将他们家中犯下案子也彻查严办。
他微微冷笑,目光从院墙转到院内,正好看见宋时检查完内外安全,要到西厢去看犯人。黄巡按心中动,便请祝姑姑为他唱段《白毛仙姑传》。
祝姑姑欣然拨弦而唱,歌喉亮,满院人精神自然都集中到她身上。黄大人观察阵,见守院之人专心盯着院外,留下来盯着他们武平差役也听得如痴如醉,没人注意他们,便叫田师爷和随行差役给他打掩护,悄然退出正堂,绕向西厢房外偷听。
此时天色已有些昏暗,正好掩饰他身形。他顺着耳房与西厢房间夹道过去,想听听宋舍人进去,凑近却才发现,这关犯人厢房竟是用玻璃镶窗户——他们方才待上房倒是普通纸窗。
这玻璃极剔透,乍看是雪白,让人错以为是白瓷、琉璃之类,细看才知道是透明无色玻璃后面贴着纸,纸上有些略粗木丝还清晰可辨。这样透明玻璃,如今也就是大州府官窑还能烧,小地方匠人多半儿还是学前朝法子烧些药玉,他在福州府都罕见这样好匠人。
武平县也不知是海外运来玻璃,还是得好匠人,依太祖传下技艺烧,竟舍得用在监禁犯人地方,实在大方!
黄大人恍恍神,才想起如今不是关心玻璃时候,回去拿个杯子,贴在外缘薄木板上偷听起里面动静。
他附耳细听,正好听到宋时铿锵有力声音:“你不愿招便不招罢,家父手中已集许多物证,更有直指你指使犯罪证词——不光是告你那些平民百姓作证,更多是你王家子弟自己替你供出来。看这两边厢房里,你王家那些佳子弟都争着要供出你罪状换得减刑呢。”
有个年迈苍老声音怒喝:“宋时小儿,你以为说这些便能挑拨王家血亲之情!做梦!王家世代居于乡里,不是你个外来*员说动就能动!王某祖父是受过圣上嘉奖能臣,你父不过是个小小举人!伧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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