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这事淡化,别人却加意留着心呢。这次贴卷后,他考卷没编订入册,积攒到秋末再交到翰林院封存,而是连着当月仿书并叫高太监遣人取走。
高公公自己就是翰林小班教出来,司礼监这职业清雅点儿也可以叫内相,看文章和墨帖眼光自然相当不错。拿到卷子先不看内容,只那满纸圆光黑大馆阁体,就替皇上点点头。再看文章词句,也是破题深刻,立论周密,气大声宏,如同个滔滔雄辩之人在眼前议论,令人不得不折服。
这文章写!
这精神!这气脉!这文法!
跟他那首应制诗简直不是个人写出来!
头砑光过厚实笺纸就更好。
他捧着东西回去跟叔叔说,崔良栋便觉着侄儿办事用心,足当大用。于是也叫他跟着自己,拿上那些东西和这些日子记帐,叫他在公子面前露露脸。
小申哥头次进府,头次见着大公子,眼都不敢抬。他半是紧张,半是激动,说话都有些结巴,磕磕绊绊地把自己这些日子怎烧铅笔、怎试纸张过程都说。
崔燮拿过笔芯,见他都拿绳子缠结实,拿起来就能写,便先夸他声“精细”,而后拿起笔试试。写字时手感滑利,握笔也舒服,和用墨条时差不多,只是字迹颜色浅些,大约和5B、6B铅笔差不多。
他舒舒服服地写着字,小申哥看他脸色舒展开,像是极满意这笔样子,忍不住又补两句:“这墨条最好是在厚笺纸上写,纸越厚、越结实滑韧越好。小猜着,居安斋卖笺纸毕竟最好,京里人都争着买,公子若用那些写字,岂不又好用又有面子?”
高公公反反复复看多少遍,几乎从文字中看出潜沉在崔燮思维中唯物辩证法,越看越觉得他文章沉厚,有根底。
科举文章本出于经术。唯经义吃得透,理学学得明白,能发自己念头,才有底气写出这样气势雄浑文章。若经学工夫不足,文章写得再花团锦簇也没根基。纵然竭蹶步趋,尽力拟学别人文章,文字也是虚浮拘束,他们这些浸*理学人眼便能
……罢,他们家还没阔到拿四钱银子张纸笺写字地步。
崔燮摇摇头,笑道:“你铅笔烧得不错,回头就照这个烧他几斤来。回头咱家人随身都带只,正经东西不用它写,平常随手记个事,写在墙上、桌上都行,拿水擦就掉。就是沾衣裳也好洗,不似墨汁那坏衣裳。”
不过京里笺纸太贵,用着心疼。还是他们迁安纸便宜,就让老家人捎东西来时都给他带点普通粉笺来就好。
他拿着那几枝用麻线缠得粗粗胖胖,笔尖旁还露着线头手工铅笔,立刻就换下平常用柳炭条,迫不及待地带到学校去。
八月上旬会讲多,复讲少,正是记笔记高峰,他体会着用新铅笔快感,时抄笔记,时去彝伦堂借书、抄书,连羞耻贴考卷PLAY都扔到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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