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也正襟危坐,对他讲道:“朝廷开恩科取士,判、诏、诰、表、时务策论不过是末枝,所依准绳唯有五经四书文。不与你讲那些‘阐发圣人精意微旨’虚话——咱们读书人做制艺文,为就是中试!
“辟如去年辛丑科会试,天下才子四千人云集京城。二月初九会试,三月十五殿试,这其间五房十几位考官要判四千人三场考卷,位考官天要看多少卷子?他能用心看多少?也不过是匆匆过,只看首场首义罢!第篇经义文作不好,后面写得再好,那考官也是无暇细观。”
他说得特别投入,跟说评书那高低错落,声韵激扬,简直要站到椅子上似。
当然,他最后没有真站上去。不仅人没上去,连声音也低下来,盯着弟子郑重地说道:“今日先给你讲破题。破题虽只是用三四句话点透题目之意,看着容易,但作起来却是
书塾里拢共只十五名学生,大多是临到县试来这条街沾文气,没几个蒙童,都早早地主动来上学。林先生又是心不在焉地收作业,随意点评几句,待人到齐便依次叫起来背书。
崔燮是进书塾才开始读《诗》,算是林先生半个亲传弟子,又是个财主,林先生待他比待那些学生更亲切,仅有三个小学生背完《三字经》,便叫他上前背书。
不知为什,每次他起来背书、讲书时,就有几个学生悄悄抬头看他,还有人在下面摇头晃脑,学着他做口型背书。要不是这些人下课之后都老老实实,除有时喜欢在他面前炫耀诗文,别都不敢多说多动,他几乎要以为他们是想搞校园欺凌。
不过话说回来,天天在学渣面前显摆自己诗文做好,算不算冷,bao力?
林先生点昨天讲过《南有嘉鱼》,崔燮背书之前下意识侧过头看那几人眼。四目相对,十几岁小书生就慌慌张张别过头,仿佛作弊让人抓个正着似,脸跟脖子都红。
啧啧,这群书生战斗力太弱,空是有校园霸凌心,都没那贼胆儿啊。
他心里摇摇头,认真地背起书来:“南有嘉鱼,烝然罩罩。君子有酒……”他背书时习惯原文与译文夹杂而下,而诗经集传中译文跟四书相比特别短,背起来有种瀑布奔流直落淋漓快意。
林先生也很欣赏这种背法,闭上眼睛听他从《南有嘉鱼》背到《彤弓》,点点头,满意地笑道:“你背书工夫可以,不用多敦促。待会儿你自己复习前面讲过,今日就不讲新篇。”
他唯唯而退,回到坐上听着林先生叫那些学比他多人上去,照样抽查背诵,布置下新题目让他们自己去作诗作文章。那些童生们只差步就是秀才,并不需要先生手把手地教,林先生飞快地把他们打发掉,就叫崔燮上去单独授课。
出于现代人对八股文这种横霸明清两代文体敬畏,崔燮听课时比平常更认真,恨不能拿个小本记下笔记,以后时时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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