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直喝到宵禁时分,众人才帮他家收拾桌椅碗筷,在头陀梆子声中散去。转天清早,他们又是绝早地起身,到城外等着恭送钦差回京。
天色才蒙蒙亮,钦差队伍便出现在城西官道上。崔家小车被城里*员、富户大车挤到极后面,他个子又矮,索性便站在车夫座位上,远远看着钦差车队从城门出来,从他们面前滚滚而过。
高太监撩开车帘,低声和来相送本地县衙*员和守备武将道别,锦衣卫骑着马护在轿车旁,四顾逡巡,倒是从人后看见他。
难为他这个个子,也能想法露出脸来。
无奈他身份不够,颁完奖义士就不怎值钱,凑不到钦差面前。可是这城外人山人海,泰半是为在钦差面前露个脸,牵条通往京中线,唯有这个少年是正正经经来送行,眼神清清正正,没有半点攀着太监往上爬念头。
勿视”。
这天宴席从傍晚直开到夜里,席面直排到崔家门外。崔燮坐在首席上,不时便有人来敬酒,他最初喝是甜水样果酒,但几轮敬酒应酬下来,也醉得脸红耳热,坐在椅子上都有些坐不直。
后来他壶里就叫崔源换成杏酪,颜色也像米酒似淡淡白,喝起来却是满口杏仁露香甜,总算支持着坐到散席。
这次酒宴上,他总算把邻居都认全,还见到那位开书塾林秀才。他年纪大约三四十岁,是个增广生员,治诗经,学问也算不错,岁科两考都常在二等。
这样老师就不错。崔燮趁他来道贺时敬他几杯酒,提出拜师之意。
谢瑛目光在他脸上多落会儿,见他也看见自己,便朝他微微颔首,算作道别。本就是萍水相逢,水势既过,这样平淡分别正合适。
若他真有出息,以后自有再见面日子。
车队缓缓启程,此后便再不停顿地向京城而去。各色各样骏马香车跟在队伍后面依依相送,不知还要跟几个长亭短亭,崔燮只目送车队隐入茂林烟草后,便毫不眷恋地钻进车里,说:“回城吧。”
送行队伍走得差不多,官道上空落落,倒是方便他们调头。正要却有个
他身上还带着新出炉义民光环,略有些缺点也遮去。林先生只觉着他基础虽弱,向学态度倒是很端正,便应道:“这书塾也没什特殊收徒规矩,你若有意,随便寻个日子上门就是。”
崔燮应道:“才得圣旨褒奖,想先到祖宗坟前告知先祖们这荣耀。如无意外,等祭祖回来便去跟先生读书。”
林先生捋着长须说:“忠孝乃立世之本,你尽管去,这边只有支持你。”
崔燮微笑着低下头。
他要去祭祖,倒不特为让崔家祖宗共享皇上圣恩,而是为看看墓碑上名字。考科举时,首先就要在卷头写上祖上三代名字,他却还不知祖父、曾祖之名,也不能问崔源父子。但要是去祭扫崔家祖坟,就能很自然地从墓碑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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