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加林沿着条小土路,刚下个小坡,看见前面上来个人。他忍不住站下。直等那人走近,他才大吃惊:原来是黄亚萍!”你怎上这儿来?”他又兴奋又惊讶地问。
亚萍两只手斜插在衣裤里,笑着说:”这又不是你家祖坟!别人为啥不能上来?”
“说话就和打抢样!”加林说,”天这黑,你个人……””谁说个人?”加林赶忙又向山下小路上望望,说:”克南哩?怎不见他?””他又不是尾巴,跟干什?”
谁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散步呢?这再不好问老景。
她犹豫下,还是开口问:”老景,你知道高加林到什地方散步去?”景若虹机警地看她眼,说:”这下也说不准。有急事吗?””没……”黄亚萍下子感动脸上热辣辣。
她正准备转身走,景若虹突然拍下脑门,对她说:”可能去东岗,他常爱去那里溜达。”
谢谢您。”亚萍向他点点头,便又从县委大院里出来。
高加林此刻确在东岗。
他靠在棵槐树上,手指头夹着根纸烟。他最近抽烟抽得很厉害。整整写天稿子,头脑直昏昏沉沉。现在被野外风吹,又加上烟刺激,脑子很快又清醒。
他由不得又交替想起黄亚萍和巧珍。他不知为什,闲下来就同时想这两个人。毫无疑部,亚萍已经给他些爱情暗示。但他觉得又有点奇怪:她不是直和克南很好吗?从内心上说,亚萍以前直就是他理想中爱人。过去他不敢想,现在他也许敢想,但情况又变得复杂。她和克南已经恋爱,而他也和巧珍恋爱。想来想去,切都好像已经无法挽回,他也就尽力说服自己不要再多考虑这事。但亚萍次又次找他,除过语言暗示,还用表情、目光向他表示:她爱她!他已经是恋爱过人,对这切都非常敏感;而且亚萍简直等于给他明说。他心潮早已开始激荡:并且感动场风,bao就要来临–他为之激动,又为之战粟!
切将会怎样发展?什时候闪电?什时候吼雷?什时候卷起狂风,bao雨?高加林靠在树干上,边吸烟,边胡思乱想。他觉得他想许多问题,又觉得他什也没想。
场普遍透雨落过以后,大地很快凉下来。虽然伏天未尽,但立秋已经近二十天。在山区,除过中午短暂地炎热会,早晚已经感到有点冷。
高加林没有穿长袖衫,胳膊已冷得受不。他于是便起身下山。层淡淡雾气从沟底里漫上来,凉森森地带着股潮气。他边慢慢下山,边向县城僚望。城里又是灯火片。眼下已经没有多少人在外面乘凉,县城大街小巷变得很清静,像洪水落下河道。盏又盏桔黄色路灯,静静地照耀着空荡荡街面。只有十字街头还有些人;那里不时传来卖小吃摊贩无精打采吆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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