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跑!”
“你爷爷做什事情去呢?他管船,有责任!”
“他管船,管五十年船——他死啊!”
翠翠面向隔溪人说着面大哭起来。那人知道老船夫死,得进城去报信,就说:
“真死吗?不要哭吧,回城去告他们,要他们弄条船带东西来!”
夜间果然落大雨,挟以吓人雷声。电光从屋脊上掠过时,接着就是訇个炸雷。翠翠在暗中抖着。祖父也醒,知道她害怕,且担心她招凉,还起身来把条布单搭到她身上去。祖父说:
“翠翠,不要怕!”
翠翠说:“不怕!”说还想说:“爷爷你在这里不怕!”
訇个大雷,接着是种超越雨声而上洪大闷重倾圮声。两人皆以为定是溪岸悬崖崩落!担心到那只渡船,会早已压在崖石下面去。
祖孙两人便默默躺在床上听雨声雷声。
那人回到茶峒城边时,见熟人就报告这件事,不多久,全茶峒城里外便皆知道这个消息。河街上船总顺顺,派人找只空船,带副白木匣子,即刻向碧溪岨撑去。城中杨马兵却同个老军人,赶到碧溪岨去,砍几十根大毛竹,用葛藤编作筏子,作为来往过渡临时渡船。筏子编好后,撑那个东西,到翠翠家中那边岸下,留老兵守竹筏来往渡人,自己跑到翠翠家去看那个死者,眼泪湿莹莹
但无论如何大雨,过不久,翠翠却依然就睡着。醒来时天已亮,雨不知在何时业已止息,只听到溪两岸山沟里注水入溪声音。翠翠爬起身来,看看祖父还似乎睡得很好,开门走出去,门前已成为个水沟,股浊流便从塔后哗哗流来,从前面悬崖直堕而下。并且各处皆是那种临时水道。屋旁菜园地已为山水冲乱,菜秧皆掩在粗砂泥里。再走过前面去看看溪里切,才知道溪中也涨大水,已漫过码头,水脚快到茶缸边。下到码头去那条路,正同条小河样,哗哗泄着黄泥水。过渡那条横溪牵定缆绳,已被水淹去。泊在崖下渡船,已不见。
翠翠看看屋前悬崖并不崩坍,故当时还不注意渡船失去。但再过阵,她上下搜索不到这东西,无意中回头看,屋后白塔已不见。惊非同小可,赶忙向屋后跑去,才知道白塔业已坍倒,大堆砖石极凌乱摊在那儿。翠翠吓慌得不知所措,只锐声叫她祖父。祖父不起身,也不答应,就赶回家里去,到得祖父床边摇祖父许久,祖父还不作声。原来这个老年人在雷雨将息时已死去。翠翠于是大哭起来。
过阵,有从茶峒过川东跑差事人,到溪边,隔溪喊过渡,翠翠正在灶边面哭着面烧水预备为死去祖父抹澡。
那人以为老船夫家还不醒,急于过河,喊叫不应,就抛掷小石头过溪,打到屋顶上。翠翠鼻涕眼泪成片走出来,跑到溪边高崖前站定。
“喂,不早!把船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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