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灼连忙道:“不要乱想,姑娘你肯定会长命百岁!”
“……”她愣下,低头看着自己藏着袖中右手臂。手上缠着圈布条,掩饰着惨碧肤色。
离开洛阳已经快半个月,这段时间她孤身漂泊,剧毒在肌肤底下蠢蠢欲动,并沿着血脉向上蔓延——若不是被墨大夫三十六支银针封住,剧毒早已吞噬她整条手臂。只剩下不到半个月……如果再找不到解药,这双手,便是彻底废。
那样,还不如自己做个干脆利落断。
苏微忍不住笑起来——是,他说得没有错,她是已经离黄泉不远。
“传说中这条河,是驿道开通后同时出现。起初是迦若祭司为超度那些为筑路死在深山里孤魂野鬼,为它们开创条通往黄泉路。”莽灼躲在树影下,喃喃地看着天空,眼神苍茫,“里面流淌着七万人魂魄啊……九十九块镇魂石,印着凝结祭司灵力朱砂印,沿途指引着它们方向。让魂魄奔向彼岸。”
“是吗?”苏微轻声问,这两种虚实交错声音在耳边回响,令她有种恍惚,“五十年,那些孤魂野鬼难道还没有去往彼岸?”
“当然早就已经走。”莽灼苦笑,指着茫茫大地,“但是这条天上之路开,其他鬼魂也闻声而至,争先恐后地沿着这条路去往黄泉——从此,滇南千百万灵魂都从这里转生,就如汇聚出条河流,日夜不停地奔流。”
“……”她听得出神,竟没有反驳这种荒谬说法。
潮水般声音在耳边回响,如同浪击两岸,汹涌奔腾,风样地呼啸而去,归于空无彼岸——而其中隐约真能听到人声音,或欢笑、或哭泣,无数悲喜爱恨,无数绝望不舍,都夹杂在内,声声传到耳中,听得人神魂动摇。
这路行来,孤身万里,飘摇无助,那些追杀者不知何时现形,身体内剧毒不知何时发作,旦倒下,便是随处青山可埋骨。到时候,只怕连个名字都不会留下来,比那些碑上孤魂野鬼还不如。
“没关系,”她却大笑起来,扬鞭,扬长而去,“能死在忘川,也好!——多给你两银子。到时候记得替在碑上刻上名字!”
这路行来,进入滇贵地界后,地势骤然复杂,四月初气候竟然转为盛夏光景,不得不轻装薄衣。到达大理后,她水陆转换几次,先后渡过澜沧江和怒江,路都还顺利。然而,从大理到腾冲这路崎岖颠簸,却须经过三日
忘川之水,滔滔而去,人世欢乐和痛苦都被洗涤空。
那瞬,她几乎心神为之夺。耳边却听得莽灼道:“姑娘居然能听见忘川声音,可见是……”说到这里他止住话头,脸色变,微微咳嗽声,不再说下去。
“可见是什?”苏微回过神来,蹙眉问。
莽灼摇摇头,低声:“是老奴胡思乱想。”
她心思灵活,蓦地明白过来,脱口:“可见是也离黄泉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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