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显明亮环境让小宫女有些无所适从,忙不迭退到帷幔后,在石勒视野余光中消失。这让他心情略有失落,自己也说不出为何,然而过不多久,抹翠色裙角又在帷幔下探出,这点翠色竟让石勒寂灭许久心弦都隐隐悸动起来,忍不住转头正视过去。
不多久,小宫女那娇俏脸庞又从帷幔下探出,再向此处望来,却蓦地现主上那老迈脸庞赫然正对着她所站立位置,时间整个人都愣在那里,娇嫩脸颊、拢起发丝,乃至于略显凌乱衫裙上,都流露出那种偷窥被察觉羞涩、被高位者垂望惶恐,以及将要遭受责罚惊悸。
那是朵娇弱雏荷啊……
宫室内盏孤灯之下,石勒以手抵额,松弛皮肤、皱纹里不乏沉重,喘息声都显沉浊。
他还在思忖明日集宴乡宗耆老事情,但思路不乏混沌,诸多烦忧与病痛折磨,已经让他远不复旧日之英明,心情也难免患得患失。
这段时间来,他是明显感觉到精力下滑,也在考虑要不要将太子召回襄国以备不测。人到这种年纪,这种地位,是真很难再任性起来。尤其近来,石勒更有感触,感触最深还是年初决定南征残晋,如今看来,真是个错误决定。
当然石勒所思之错误,又与群臣所论不同。他也是随着病体缠绵,康健不再,才明悟到这个道理。之所以言之错误,并不是因为中山王败绩,哪怕南征大军路凯歌高奏、势如破竹,于国或许是好事,于他则未必。
他是眼睁睁看着汉国从兴事到强盛,继而分裂、内讧,最后覆亡。本以为有此前车之鉴,他会避免重蹈汉国覆辙,能够王嗣再传,享国悠久。但当真正需要考虑这些时候,他发现自己所要面对困境较之刘氏还要严重些,同时也深深感受到以寒士而履至极那些看得见看不见艰难凶险。
当然这些问题直都存在,但以往他凭着果决作风和高妙御术,其中相当部分都可视而不见。但当他自己变得虚弱起来,这些问题便变得严重起来。以往那些看似恭顺熟悉人,在他眼中也都有些新变化。
那些人或许以为所思所想能够瞒住自己,但他们却忘,当年自己就站在他们如今位置上,对此思索图谋清二楚!
至高不胜寒,忧苦无人共,如眼下这空荡荡殿堂。
灯火所不能覆及大殿阴影中,名身着翠裙、神态娇俏小宫女大概以为主上看不到她,立在帷幔后显得有些不安分,或是左顾右盼欣赏打量这座宏大殿堂,间或忐忑不安垂首默立,唯恐被人发现她不安分。但终究好动天性难耐,不多久又左右观望起来,乃至于侧首向孤灯下默坐主上望来。
她或以为自己无人关注,但那些不乏憨态小动作俱被石勒收在眼中。然而他却并无目睹宫人失职恼怒,反而饶有兴致、不动声色观察着,他身体微微倾,灯火之光往那处投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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