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若不是隔大段时光,重新把它们归拢在起,你不会感觉到它们其实是同时发生。那年,于晓红大学毕业,改名于思曼,考上大学;那年,香港回归,香港宣布破产,跟他老婆——那个以前跟他合唱过《世界只有你最懂》老婆轰轰烈烈地离婚;那年,窦家阿婆去世,而在此之前,她至少有三年没有收到香港姐姐任何音信——“定是死,只是没有可以跟们报丧人。”窦家阿婆冷静地说。
那年夏天,上海来敲家门,递过来只寿碗,低声说:“管亦心,大学生,要找你说件事儿,这回真要发达。”
光学仪器厂周围旧屋已经拆大半,厂房本身也在等待重新整合,拆分并入家
们晓红?”四方形状绷不住,听到晓红妈在水泥楼板上来回走动。
下楼跟妈汇报时候,她眉眼从鼻子周围慢慢散开:“当什大事儿呢……于晓红再有心机,写信要留学担保事儿,她也没法按着头写,你说是不是?窦家老阿姐驳面子,不接那个茬——这种事情到底伤面子呀。他这个大姨婆,老早们不晓得内情,现在看看,在香港也没过上好日子。儿子出息那是儿子事儿,年轻可以抬脚移民去加拿大,年纪大孤零零守着窝,要钱没钱,要力气没力气。叶落归根这种事嘛电视里拍拍呀,真回到这里她也住不惯。这样比比,倒是们这些没见过世面……”
不喜欢妈用这种口气说话,截住她话头:“那,他们,是说晓红姐姐,跟,以后会怎样?”
妈瞪大眼睛,像电视机出故障似定格。“什怎样?你知道什——难道你知道他们现在——有点儿什?”
不知道。没法告诉妈,有那两次,于晓红撕掉夹在信封里纸,又用透明胶粘好。“你要是好奇,”于晓红冷冷地说,“可以拆开看,反正以后都不会留。”向她发誓,不要看,没有好奇心。
最后次上楼时候,晓红妈和窦家阿婆已经像没事儿人样地把手拉在起。新村里邻里关系,自有套迅速而柔韧逻辑。整栋楼似乎都跟着安静下来,所有竖直耳朵全都耷拉下来,各忙各去。
晓红妈抱怨无线电厂职工开始下岗——搞不好这年纪就要提前退休,您说凭什。窦家阿婆似乎觉得刚才摆完那些重话,已然耗尽力气,眼睛大小地半眯着,就像只犯困猫头鹰。她心不在焉地接着话,说你提前退就退好,没什大不事儿,孙子耗在仪表局中专那才叫——
“唉,这些不懂,他们也不要懂。只晓得们宁波人不靠别,就三条:做人家,劳碌命,还有,懂事体。你放心,孙子晓得,跟你们家晓红走不上条道,他不可以拎不清。拎不清要摔破头。”
猫头鹰垂下头,发出低沉鼾声。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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