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为谈。康啸宇想,在他认识人里,只有毕然能在说这样宏大词语时,不惹人讨厌。这是天分。
在这样饭局里,所有话题都是对“世风日下”延伸或变奏。他们已经到这样年龄:切好事情都发生在以前,发生在那个初心尚未消逝原点。开始总是好,比如春风,然后就渐渐地走味串调。初心碎裂,渐渐溶蚀在岁月中。碰巧(天知道为什那巧),这桌人都是例外。就好比,当中年油脂像座漂浮在海面上冰山样飞奔而来时,他们恰巧都不在那艘大船上。
通常,话说到这里,便是饭局气氛最愉悦时刻。桌人暗暗分享着集体构建优越感,各种轻巧段子在空气中友好地摩擦,你看到火花照亮刚刚洗过牙齿表面。“春风”,多平庸名字,简直从开始就预示必将流于庸俗结局。想当年,们“梅花落”可是郑重其事,投三轮票才选出来。
康啸宇记得那次投票,记得在最后轮里于思曼怎样把他们俩票都折成鸟形状。“兰波”和“叶芝”都已经在前两轮给淘汰,只剩下“梅花落”和“草生长”。于思曼说,“没有人看见草生长”当然不错,但那是外国人写啊。在帕斯捷尔纳克和张枣之间,你感觉不到那种……嗯,那种微妙、发自血缘倾斜吗?
只要想起生中后悔事,梅花便落满南山。康啸宇念好几遍,最后在于思曼凝视中把票上“草”改成“花”。八比七,“梅花落”险胜,于思曼在回宿舍路上踮起脚尖献上骄傲初吻。她睫毛在鼻翼两侧投下阴影,牙关紧闭。慌乱康啸宇只能打着哆嗦在她嘴唇表面来回蹭。
康啸宇被三十年时差震得微微晕眩。毕然朗声大笑仿佛隔堵墙隐隐传进来。投票那会儿,毕然还没有加入诗社,却总是能把这段历史描述得栩栩如生,巧妙地融入他演讲素材。他说不让生中后悔事情堆积成负能量是何等重要,他说落满梅花南山是们心底里最柔软净土——但你不能陷进去,要不然净土就会成为沼泽。他说着说着语速越来越快,突然个急停,把个温暖宽厚微笑抛向康啸宇——你瞧,又拿陈年旧事来班门弄斧。差点儿忘,们这些人都是文艺逃兵,只有你康老师才是专家。
五新文艺
在康老师圈子里,说别人是专家就跟骂人差不多。至少康啸宇眼前会马上浮现出《新文艺》杂志开研讨会时,迎来送往那些老面孔。他们签到,接过模样环保袋,拿出其中信封塞进公文包里,然后把环保袋留给自己老婆买菜。你很容易判断专家们资历。年轻点儿从会议开始就把手里材料翻出响声,用铅笔在白纸上奋力记录着什。他们熟练地察言观色,计算着什时候接过话筒才算既得体又不浪费——会议开到三分之二以后,媒体通常会走得家都不剩。越是资格老,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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