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合唱直到鱼子酱端上桌，才停下来。
九鱼子酱
某些角度看是灰绿色
，某些角度看是亮黑色鱼子酱，凝结在面包
后，即便在它把他塑造成带着
长串定语“代言人”之后。
八代言人
米娅从包里翻出《新贵》杂志上，毕然又当
次代言人。这回被他代表是“华丽转战商界八十年代诗人们”。整整四页专访配上组在布达拉宫前拍大片，毕然双手拇指托住下巴，其他手指并拢成三角支在鼻梁上，像是在冥思，也像在祈福。在酷烈日光下，毕然脸上皮肤依然光滑，显然是后期处理过度磨皮结果。
IPO前最后哆嗦，毕然说，最近出镜率是有点儿高，大家忍着点儿哈哈。
以诗人身份旅行。诗歌也有与社会对话能力。守住诗意就是守住底线。廖巍把小标题轮流念遍，放下杂志，说毕总你这人设扛着这
大家公司，看着都累得慌。
话也不能这说……毕然舀起勺嫩豌豆，作势要讲出番内幕，话到嘴边又似乎觉得没什意思，于是原路折返，跟豌豆起咽回去。稍事整理后再吐出来，便字字都是场面话。
企业形象。新媒体特性。成熟稳健。文化底蕴。团队精神。组合拳第套打法。传播路径蝴蝶效应。渐渐浓厚酒意把个毕然变成几重略微分离影子，把大段演讲分割成串关键词。
然而康啸宇还是在其中捕捉到老范名字。他听到毕然男中音突然往下沉三度，那种熟悉先抑后扬高潮前奏，仿佛从远处隔着山隔着水传过来。他听到每个人都在发出些声音，好像生怕保持沉默，就会掉进哪个时间黑洞。
老范如果在……/他在多半就不会在这种馆子里。/也许烤个串。/也许上谁家。/他哪年不见？/不就那几年吗？/再来杯！/那几年日子都连块儿，全过糊涂。/那时候人人都没钱。/那时候谁想过没钱也是个问题？/干！/还存着盘他拷带。/《迷墙》。/平克·弗洛伊德？/你运气好啊，他不肯借给。/从他宿舍里偷。/有人在匈牙利见过他。/酒是真好酒！/最后消息是？/哪有什最后？/有人说他死你信吗？/反正不信。/老觉得他在哪里逍遥。/咱俩还没碰过！/远远地看着们。/这杯先干为敬！/就远远地看。/偷着乐那种。/半夜里醒来……/觉得应该还给他。/别装，现在上哪里去还？/没装。/他妈每年听次，听到磁粉全没、录音机全扔，还是没听懂！
每场中年人饭局里总会有个早逝名字，或者不知下落故人。他永远横在他们中间。人们既不能不谈他，也不能多谈他。他渐渐成为个抽象符号，道屏障，替所有人挡住噩运、愧疚，以及生活中其他可能性。吊灯光打在《草地上午餐》上，康啸宇觉得那白胖女人眼里多层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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