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然,冯树眨眨眼睛,安妮塔归根结底还是毕总人。毕然在碧云天里有股份,总得布个棋子在局里才安心。像安妮塔这样耳聪目明,人不怠慢个,话不啰唆句,最胜任这样角色。康啸宇喊她,她毫不迟疑地过来寒暄,眼睛却不忘匀道余光投向毕然,像是他们少年时代听无线电短波时努力拉长天线。
今天这局,请。康啸宇本来打腹稿是要先兜个圈子讲句俏皮话,舌头打个转,心横便直奔主题。他边说,边欠身离座,与安妮塔迎面而立。
呀,康主任发达呢。安妮塔笑得软糯,尾声带着恰到好处装饰音。
家人不说两家话。梅花落是在和老范手上开张,庆祝三十年不吃们吃谁?老范那份,替他付。
周到,康主任礼数最周到。您说是不是,毕总?
片上,面包片躺在纯白、反射着吊灯光影瓷碟上。每人碟,外加勺酸奶油。这是碧云天新到批野生黑海鲟鱼子,不是顶级可以上拍卖行那种大白鲟,但口下去也得上千。
破费,冯树冲着毕然方向说。
哪里话,千金难买高兴,何况是咱们这些年过半百。家人不说两家话,这年纪在这种企业里,你们懂……最后搏啦。
是是是,敬毕总。敬梅花落。敬三十年。
等等——毕总放下酒杯——鱼子酱怎能搭红酒。香槟也不行。那是法国人玩法,太温顺。定得上伏特加。又去腥,又提鲜,就那种在你舌头上引爆炸弹感觉。刺激。
毕总脸色渐渐严峻起来。他手举起又落下,嘴里说辞在“老康你喝高”和“规矩岂能说破就破”之间来回切换。他慢慢察觉老康是来真。老康那白得刺眼新衬衫领口,正被汗水洇染成可疑黄色。毕然用眼神向安妮塔宣布,现在不能来硬——养兵千日,用兵时啊安妮塔,你自己想辙。
桌上所有人都放下筷子。鱼
康啸宇并不觉得鱼子酱好吃,但伏特加入口刹那,他觉得整个口腔,从牙床到喉咙,都如过电般酥麻。黏稠鱼子酱便是这麻木中团火焰。他酒量本来就很可疑,再加上刚才灌下太多红酒,于是这杯伏特加迅速占领中枢神经。
他知道他很快就要醉,他知道他醉态通常是最窝囊那种,不吵不闹,只是像团橡皮泥那样瘫在桌上。这可不行,他想。他要趁着还没死过去,把事儿给办。他觉得他能看见自己肾上腺素飞升,被鱼子酱点燃。
墨绿色天鹅绒旗袍刚在门口闪,康啸宇便站起来。安妮塔,他听到自己口齿清晰地叫住她。
十安妮塔
安妮塔是碧云天公关经理。她熟悉这桌人名字和身份,记得在临近他们生日时候准备好蛋糕和蜡烛。以前冯树悄悄跟康啸宇说,安妮塔是怎样种女人呢——她可以次性坐在两个男人两条大腿上,但每个男人都觉得她分量是压在自己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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