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不久,外出游玩同斋们陆续返回,大都喝醉酒,对宋慈也都颇有微词,宋慈却不厌其烦地将他们扶回床铺睡下。直折腾到子时,十几位同斋终于都入睡,宋
入神不同,神色间多几许温柔。恍惚之间,遥远家乡建阳城里,县学门前挂满许愿红绸老榕树下,木作琳琅小摊后面,桑榆埋头雕刻木作画面,又浮现在眼前……
不知不觉间,阵说话声由远及近,有人朝习是斋来。
宋慈忙将竹哨塞在枕头底下,坐起身来,随手拿起床头册书,假装本正经地看起来。
几道人影相互搀扶,晃晃悠悠地进斋舍,是王丹华和几个同斋。几个人喝得酩酊大醉,嘴里兀自高谈阔论,笑声不断。
王丹华瞧见宋慈,笑道:“宋慈,这暗,你还看……”打个嗝,扬声问,“看书?”
宋慈这才意识到斋舍里没有点灯,仅有点亮光都来自窗外屋檐下灯笼。他随手翻过页,嘴上应道:“看得见。”
“来来来……来给你点……点盏灯……”王丹华醉醺醺地向长桌走去,桌上有火折子和油灯。
几个同斋却拉住他,朝宋慈不无嫌厌地看几眼,其中个同斋道:“没事验什尸,验什骨……害们习是斋被人说三道四,说们斋舍是阴晦之地……”另个同斋道:“可不是?害得们在别斋学子面前抬……抬不起头。”又个同斋道:“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不来习是斋……你还给他点……点什灯?”
几个同斋喝醉酒,说话都很大声。他们拥着王丹华,摇摇晃晃地向床铺走去,衣服也不脱,鞋袜也不除,东倒西歪地倒在床上,有甚至半截身子还掉在床下,胡言乱语阵,就这呼呼大睡过去。
宋慈知道太学里流传着各种关于他流言蜚语,也知道同斋们背后会对他说三道四。刘克庄提醒过他,真德秀也提醒过他。听几位同斋说这些话,他表面上毫不在意,可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从小到大,他跟随父亲生活,因为父亲验尸验骨,经常与死人打交道,街坊邻里就常对他父子指指点点。人们都说他父子是晦气之人,说他父亲是死人精,说他小小年纪就克死母亲,不让家中孩子跟他接触。他从小就没有玩伴,独自钻研验尸验骨之法,常往命案现场跑,由此招来更多非议。在建阳县学念书时,同龄人见到他都会远远避开,对他报以各种讥讽嘲笑。就连授课老师,看他目光也有别于他人。来到太学后,能交到刘克庄这个理解支持他好友,能结识真德秀这个对他视同仁老师,他心中已是感激万分。对于各种流言蜚语,他早已习惯,虽然心里不好受,但很快就能将这些言语深藏在心里,不去触碰。这条路是他自己选择,哪怕挫折再多,哪怕遍布荆棘,他也要走下去。他放下书册,默默去到同斋们床铺,将王丹华和几个同斋摆正躺好,给每人除去鞋袜,盖好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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