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入夜时分,熙春楼前果然客如云来。客人们呼朋引伴,在众角妓靓妆迎门、争妍卖笑之中,鱼贯登楼。登楼须先饮杯,谓之“支酒”,因虫娘首次点花牌,这夜支酒钱贵达数贯。来熙春楼客人,大都是有钱有闲达官贵人、富家公子,不在乎区区数贯钱,纷纷掏钱支酒,于楼上置宴,静候虫娘露面。刘克庄也在其中,坐在边角桌。
等来客满座,歌台上屏风拉开,虫娘身绯红裙袄,雪色披帛,怀抱张瑶琴登台。曲琴乐终,又清唱曲,末执笔落墨,在花牌上写下行娟秀文字后,虫娘轻拢鬓发,含情脉脉地笑
慈才躺回自己床铺。他闭上眼,疲惫感潮涌而来,头脑越发昏沉,渐渐睡过去……
不知睡多久,宋慈翻个身,手搭在身旁。迷迷糊糊之中,他手触碰到个人,伸手摸摸,湿漉漉、黏糊糊。他睁开眼,午后阳光透过半开窗户,在桌上投下格格光影。他揉揉惺忪睡眼,看见身旁躺着个妇人,陈旧泛白粗布裙袄上浸透大片血红。他举起刚刚揉完眼睛手,只见满手都是血。
“娘,你怎?你醒醒啊,娘!娘……”
宋慈下子惊坐而起,出身冷汗。他看看四周,窗外天光微亮,只是清晨,不是午后,这里也不是锦绣客舍,而是习是斋。斋舍中鼾声起伏,昨晚游玩归来十几位同斋还在睡觉。
原来只是场梦。
宋慈吁口气。时隔十五年,切竟还是如此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这时刘克庄也醒来。
刘克庄已记不得昨晚自己是怎回到习是斋,对韩㣉来习是斋闹事更是无所知。得知韩㣉被宋慈关入提刑司大狱,他不禁拍手称快。宋慈没有提他昨晚当众起舞、哭笑不断等出丑之事,只是问他如何与韩㣉结怨,他便讲起昨天在熙春楼经历。
原来昨日刘克庄贴启事经过熙春楼时,见群男人围在楼下,个个跟鹅似伸长脖子朝上望。刘克庄跟着仰头,见女子凭栏于熙春楼上。不看不打紧,这看当真令他欣喜若狂。原来楼上那凭栏女子,正是他之前在苏堤上遇见过那位穿淡红色裙袄女子。他忙上前打听,得知楼上那女子名叫虫娘,是今晚将首次点花牌新角妓。
自打三年多前关盼盼被杨岐山重金赎身后,熙春楼头牌之位便空出来,众角妓之中,没人撑得起门面,鸨母连捧好几个角妓,都因各种各样原因没能捧起来。虫娘自幼被卖入熙春楼,鸨母看中她是个美人坯子,悉心调教数载,教授琴棋书画、歌舞曲乐,如今虫娘色艺皆成,终于到出楼点花牌时候。鸨母有意将虫娘捧为熙春楼新头牌,早前几日便放出消息,将虫娘描述得如何色艺双绝,到首次点花牌这天,又故意让虫娘在楼上露面,引得无数男人争相围观,议论传扬,为夜间点花牌造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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