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楚楚度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旧都里官家千金们在她这个年纪,应该已经学着女红和管家,等着“父母之命,媒妁之约”嫁人,生到此,便算是尘埃落定,有定数,往后生平起落,都在小小方宅院之中,荣华落魄,也都悉数牵在夫家荣辱兴衰上。
可是她如今孑然人,既不是官家小姐,也没有家让她管,她混迹在群江湖草莽之中,彼此间好似有条比海还深鸿沟。寨中人待她虽好,也是“以礼相待”好,不会越俎代庖地给她安排什。而她十多年来积攒勇气,在逃亡路上用个干二净,所剩不过身“温良”与“贞静”,并不足以给她指条康庄大道。
至于父母深仇,那已经上升到国仇家恨地步,是旧都与金陵之间斗争,她无能为力,丝毫插不上嘴。这种困惑是无从倾诉,乱世中谁不是把脑袋别在腰间,活着尚且不易,谁有功夫听个小小孤女幽微又矫情那点茫然?
周翡有次回家,见吴楚楚实在无所适从,便随口给她找点事做——与曹宁战里,四十八寨数十年积累险些毁于旦,寨中不少门派本就已经人才凋敝,这样来更是要没落下去,前辈们留下武功典籍多年没有人修整编纂,不是缺页短字,便是留着落灰,很多典籍本身已经佶屈聱牙,间或还混进些前辈们乱七八糟感悟,诸子百家哪引用都有,极难看懂,被代又代大字不识半筐粗人
弄成这样?”
原来那“小胡子”竟然是本该在蜀中吴楚楚。
吴楚楚不会像李妍样咧开大嘴笑,嘴角动作永远不如眼角动作大,她弯弯笑眼,问道:“怎,不像吗?”
周翡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阿妍给。”吴楚楚低头将嘴上小胡子撕下来,露出花瓣样嘴唇,“本来觉得不大雅观,但是看她天到晚打扮得奇奇怪怪在山上跑,好像也别有些趣味,便忍不住东施效颦,果然还是学不像。”
周翡走以后,在四十八寨陪着吴楚楚最多也就是李妍,李妍姑娘自带股天生歪风邪气,污染力极强——永远无法跟别人“近朱者赤”,永远能把别人带得跟她“近墨者黑”。
周翡又问道:“谁送你过来?”
“自己出来,同大当家说过。”吴楚楚道,偏头见周翡直皱眉,她便又笑道,“你这是什表情,大当家教些粗浅入门功夫,有自知之明,又不会像你们样没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出门自保总是够用。”
“大当家?娘亲自教你吗?”周翡吃惊,随即又道,“怪不得你最近都不写信问。”
当年他们帮人从永州回蜀中,便有点各奔东西意思——李晟和周翡常年不在寨中,剩下个李妍,虽然能与吴楚楚聊做陪伴,但作为弟子功课很重,再怎受宠,李妍每日早晚雷打不动练功与李瑾容定期抽查总是躲不过去,也没有那长时间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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