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大货船轰鸣着从码
最后颗流星划过,星空重新归于沉寂,这宿,梦乡寂寥,到处都是夜不能寐人。
金平南城门外,阿响冲进自己家。咸鱼伯说去替她找门路,看能不能买通两个城防,先把人弄出来,阿响爷好几天病得没出过门,厂区赤脚大夫也能作证。他们应该抓人是她。
可问题来,拿什买呢?
阿响把她和爷爷住小窝棚翻个底朝天,除排将够祖孙俩吃半个月杂合面大子儿,家里就只剩下堆过期“金盘彩”。废纸票上花里胡哨地画着金银珠宝、祥云彩凤,三十张,每张都是个破碎美梦。
爷爷把过期金盘彩票子叠成纸元宝,供在简单香案上,神位上没有神像,只有块空空“平安无事牌”,据说那是“太岁星君”神牌。星君来龙去脉他也说不清楚,不知从哪听来,就跟着人家起信,每次买金盘彩之前都虔诚地过来拜,可也许这位太岁星君不兼职财神,次也没显过灵。
可人也好,动物也好,变成饿鬼,都是悍不畏死。原主强行给他“戒”碧章,没教会他恐惧蓝玉。
面对着整盒没上锁蓝玉,半偶终于忍不住重蹈覆辙。
奚平拎着他去澄净堂,半偶凭着自己比猫狗强不多少灵智,知道自己闯大祸,这次大概是要完。
好在他也不懂什叫后悔。
他活着就是想吃,吃饱,碎尸万段都行。
阿响筋疲力尽,走投无路。鬼使神差,她也给太岁星君折个元宝,病急乱投医地向那神牌祈祷。
天太热,阿响上火,这低头,鼻血就止不住地往下流。阿响边慌慌张张地擦掉“神牌”上血,边语无伦次道:“救救爷爷,太岁大人,求你救救爷爷。只要能救出爷爷,把命都给你……”
神牌不知是什特殊木头,棉花似,贪婪地将她指缝里血点点地吸进去。
庞戬大步闯进天机阁总署,劈头盖脸地问手下:“你说那些邪祟木牌怎?”
“都统,你看。”那蓝衣将他们从邪祟身上缴获转生木牌拿出来,惨白木牌上血迹斑斑,好像有什人唤醒那木牌里恶鬼幽灵,“方才南天星陨时,它突然就这样。”
可……他怎没被碎尸万段呢?
蓝玉中充沛灵气冲刷着半偶停滞多年躯体,他身上每处粗制滥造法阵都被滋养过遍。半偶身体与灵智像迎接春雨笋,飞快地生长。随着身体破茧似长大,许多心里糊涂事也忽然清明,及至他有力气睁开眼时候,半偶弄清楚来龙去脉——有人舍百两蓝玉,留下他这条文不值腌臜性命。
剧变骨肉寸寸地撕裂,不等长好就再撕裂……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痛苦。
半偶浑身颤抖着,将畸形舌头又活活咬下截,满嘴都是血。
他已经浑然不觉,只是拼命地挣扎着求生:这条命是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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