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着,揣着八斤胆和自己道理,奚平独自出南城。
从南城门出去是大运河,运河沿岸除简陋民工房,就是烟熏火燎工厂,里面火机没白天没黑夜地“嗡嗡”响,靠近岸边水里浮着层绿油,腥臭腥臭。
沿河有货郎兜售杂合面饼,小贩们半死不活地吆喝着“文钱俩”,打赤膊劳工就蹲在岸边,就着污水里返上来咸淡味啃。
到处都乌烟瘴气,唯独上南山“朝圣路”尘不染。
那条通往南圣庙山路两侧都是汉白玉雕栏,人多高,雕不是瑞兽祥云,是除尘驱秽铭文。栏下嵌着浅绿碧章灵石,与南城外稀罕春色缠绵在起,像条不小心
号钟等半天,忍不住问:“她昨天给您什?”
“算,你不用管,自己走趟。”奚平瞄眼天色,这会儿出城,天黑之前准能回来,就脚踩进马靴,“替把窗户门都关上,爹他们问起,就说在天机阁没睡好,补觉呢。”
“不是,少爷……哎,少爷!”号钟细小五官皱成团乱麻,没来得及抗议,奚平就又跑。
好好世子爷,真是多余长双腿。
奚平虽然不信将离要害他,但她这时给他这个东西,很难不让人多想:王保常和董璋都是碰见他之后才发作,出事鉴花柬恰好源自醉流华,无缘无故给他块生辰玉做礼物将离恰好这时出城,躲开查抄醉流华。
打听到。
奚平问:“将离呢?也给关楼里?”
“将离姑娘不在,”号钟回道,“说来也是巧,她正好早出南城。”
“她出南城干什去?”
“说是之前在南圣庙里烧过炷香许愿,果然灵,这不就拿到山茶冠?所以今天还愿去。”
如果都是巧合,这巧合未免太多。
换般人,亲眼见识董璋死状,卷进这样诡异事里,早把生辰玉交给天机阁。
然而世子爷在作死道上成就非同小可,向来不肯遵循常理。
他决定不声张,自己去找将离,问清楚这块玉来龙去脉。
就算这玩意真有问题,前两次死人都是深夜,只要他能在天黑之前赶回来,也还来得及去天机阁喊救命。要是这玉没问题,他因为上面多写个生辰八字就屁滚尿流地把个活姑娘填进镇狱去,那是有卵人干事吗?
奚平听完几乎绝倒——“南圣庙”在金平城南十余里处,相传是国教玄隐派开山老祖宗南圣仙尊飞升地方。那玄隐山就差把“男女授受不亲”写进天条,居然有人拜南圣庙求山茶冠!
奚平:“灵个屁!真要是灵,南圣他老人家早作法把她劈熟!她怎想?”
号钟便道:“少爷,要不路上迎她下去?让将离姑娘找地方避避,先别回来,你看醉流华这事闹……”
“也行,”奚平犹豫地点个头,“这样,见她你替问问,昨天她给……”
他说到这就住嘴,半晌没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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