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女人并肩坐在救护车左侧长凳上。医护人员和孟凡坐在对面。已入夜,可是天空不管不顾地亮着。救护车红蓝交织闪光偶尔映进车内,把他们头发、脸庞和身体染上颜色。窗外背景没那亮时候,她在车窗上看见自己样子,跟来俄罗斯后看见街头醉鬼别无二致:披头散发,
狮鼻女人抓得她有些疼,她皱皱眉头,本能地抬手想甩开她。女人声音更急切。她仔细看老人脸,嘴角没有涎水,嘴唇也不发青,脸是有些白,可呼吸还平稳。护士推着轮椅不紧不慢往救护车走。
“他平时有没有高血压、心脏病?”她问。
“不知道……”女人答。
“没体检过吗?”
“认识他不久。”
悦。
她停下来,看父亲和老樊渐渐走远。她冲着父亲背影喊,累,先回去。
她独自回到房间。床窄小,但好歹是单人房。她裹着毯子躺会儿,翻看在冬宫买画册。冬宫有提香、达·芬奇,有伦勃朗。她试着回想在原画前驻足时色彩与光影,尽量不去在意眼前印刷品轻微反光。抱着耶稣玛利亚被达·芬奇画得像人而非神。还是婴儿耶稣看向画面之外。是达·芬奇让他看向画面之外,如蒙娜丽莎看着代代人般,婴孩耶稣也看着代代人。
她戳亮手机。没有信息,没有未接来电。她花那贵国际漫游费。
那天下午,接到陈鹏远电话后,她茫然地把日期和时间写在玄关月历上。她感觉不到好或坏迹象。她吃得比平时少,可并没有消瘦。除偶尔做梦,她没有掉入回忆黑洞。甚至她看起来也还好。学生们没有投诉,同事们如常,在走廊和休息室跟她点头聊天。可她身体里某个看不见也摸不到部分在出问题。她能听到轻微咝咝声。
她转头看看孟凡,“医生怎说?”
“测心电和血压,血压有些高,得去医院检查。”孟凡说。
“你们去吧。明天见。”她转身准备离开。
“诶,”这次是孟凡叫住她,“你能跟们去吗?阿姨这边可能有些事不方便。”
狮鼻女人脸红,似有难言之隐。
约定日期,陈鹏远来搬走她整理出来几箱东西。她没有扔掉他拖鞋,他也就换上那双蓝色拖鞋,蹲在地上开始清点。“不会再打扰你。你脸色不好,有时间去看看中医。”
为什他用这种朋友般语气跟她说话?
放下画册,她拿起钱包,打算下楼去买酒把自己灌醉,让这个夜晚赶紧过去。她讨厌清醒着自己耽溺于无解情绪中。她只想沉沉睡去。
就在她拎着伏特加瓶子走回大堂时,电梯门开,孟凡和狮鼻女人迈出来,跟着是担架队。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话,狮鼻女人却冲到她面前,抓住她胳膊,“不会说……不会跟医生说……姑娘,你帮帮,帮帮!”
狮鼻女人头发蓬乱,扣子错位。担架上,她年迈丈夫神志清醒,却上氧气。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