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然又缩脖子:“没地方问。”
“你爸妈十点钟就睡?”
“没有爸妈!”颂然难受地揪紧毛衣下摆,咬咬牙关,颇有些自,bao自弃地坦白,“之前那些什弟弟妹妹大家子都是骗你!从小没人要,丢在福利院里,刚认识你那会儿怕被看不起,编个假话。昨天你让给家里打电话,怕被拆穿,就又撒个谎,谁知道今天发烧出痘轮着来,还是被逮住。”
贺致远眼神顿沉,撑在桌上小臂用力,站直身体。
他以为颂然出身于个富足和睦家庭,正因不食人间疾苦,才过得无忧无虑,支笔,张纸,把孩童时奇幻烂漫想象力保留至今。
颂然听出点怒意来,便缩缩脖子:“打完。”
“体温多少?”
“39。”
“烧到39度还不肯说实话,拿当外人?”
贺致远怒忧掺半,股难以言表烦闷感涌上心头,音量不由提高些。颂然缩得几乎要没脖子,整张脸都埋进羽绒服里,小声说:“不是,没拿你当外人,只是……不敢告诉你。”
他坚强又乐观,从不抱怨命运。今天他过生日,同学们起来唱生日快乐歌,送给他份真诚祝福。
于是,在那首曲调参差不齐生日快乐歌里,颂然绕行几个月漫漫长路成白费力气,他精心维护那点可怜尊严……也猝不及防地化为泡影。
从此以后,颂然再也不肯过生日。
他想不明白,孤儿身份为何会像个不算污点污点,人人都知道被父母抛弃不是孩子错,这个身份却依然显得“不光彩”。他尽量避免与旁人谈及过去,即使谈及,也会刻意模糊细节,虚构个“大家庭”箩筐,说家里有大群弟弟妹妹。
半真半假,自己心安,也免去他人怜悯。
却没想到,颂然真实过去会是这样。
颂然发着高烧,理智欠缺,十二分孩子心性,情绪放出去就收不回来
“不敢?”贺致远眉梢挑,“离你十万八千里,能拿你怎样?”
颂然赶紧摇头,幅度不慎过大,双眼直冒金星,险些又冲去厕所吐回,勉强才压下去,喘着气说:“……好像被布布传染水痘。”
贺致远皱眉:“你之前不是得过水痘?”
“对,对,对不起,是骗你。”颂然嗓音压得低低,“昨天……根本没有打电话问。”
贺致远简直被他气煞,用力敲桌子:“为什不问?”
他对贺先生用相同说辞,本该相安无事,却不料布布突发场水痘,引起连锁效应,戳破他谎言。
颂然感到束手无措,仿佛当年他茫然地站在讲台前,听见老师用温柔如水语调,把他严严实实捂在心底秘密当众捅破。
手机嗡鸣不止,震麻灼热指尖。颂然心知躲不过,只好硬着头皮接起。
“打完针?”
贺致远披着浴袍倚桌而立,单手撑在身后,皱着眉,语气不复从前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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