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沥沥笑道,行!那你慢慢冲。
她转身走开,走回更衣间,打开柜门,找到毛巾,下下按在胸口、腰间,吸干冰冷水珠。弯腰擦腿时候,她望着那两条光腿,它们正在发出只有她能看出颤抖。
那场风波后,王沥沥有个多月没见到凌可花。黄叶落尽,秋天把它金子挥霍空,颓然离去。以寒风为爪牙,冬严苛统辖切。初冬,游泳馆里开暖气,池子里持续注入热水,水变得比空气温暖。王沥沥直练习凌可花纠正过动作。但老动作做太多年,早就形成肌肉记忆,要破除十分困难。手自有其意志,每次来游泳,她都先要跟手番较劲,用无形精神肌
说,那个人渣,估计他以后没脸再来。再来,也不怕他,躲开他就行。
凌可花笑着说,对。她双手交叉,在胳膊上抚两下,说,去洗吧,你看你也冷得起鸡皮疙瘩。
王沥沥先选个隔间,凌可花走进隔壁小间里。王沥沥洗澡时候,眼睛看着地面,隔间木板下面有条五指宽空隙,能看到对赭色赤足踏在水里,水流在足趾和足踵周围盘旋,打着转,淌走。但水流始终是清澈,没出现雪花似白沫,脚也动不动。凌可花好像没有用香膏。
王沥沥清洗完毕,关掉水掣。她拿起几个香膏瓶子,犹豫下,走出来站在两个隔间中间地方,只手搭在髋部,以轻松语气说,嗨,你还没洗完哪?
凌可花背对着她,头稍微侧过来点,说,啊。又很快转过去。她仍是把泳衣褪到腰间,水线扑在圆滚滚肩头上,扑在肌肉线条好看后背上。
王沥沥说,哎,刚想到——你想不想去喝杯,或者吃个小火锅压压惊?……离这儿不远有个牛蛙火锅,挺好吃,请客,怎样?
淋浴间灯光朦胧昏黄,那颗水光粼粼头,从肩膀上缓缓转过来,双眼犹如宝石。湿黑发像水禽羽毛似紧贴头皮,闪着幽幽亮光。淋浴喷头射出水线,有小半落在她耳朵上方,汇成溪流,沿着鬓角、脸颊、下颌、脖子路流下去,不断地流下去,好像头顶有个伤口,正往外汩汩涌出透明血,又像是条骨骼血肉都无色小蛇,从高山顶上扭动着爬下来。它从肩头山崖上跌落,变成串水珠,滚过其下柔和弧线,眼泪似滑过肌肤,没入腹部堆赘衣料里。
王沥沥觉得这沉默情景让她心脏在腔子里瑟缩着,缩成颗红豆那大。玲珑骰子安红豆。她是咬牙把骰子掷出去,屏息看它在空中滴溜溜打转,等它受句神奇话语指挥,静止出个点数。
她等着。凌可花却似乎没听懂她话,眼珠定定地看好阵。她像是看着王沥沥,又像并没看她,王沥沥只是扇门,她透过门,在看门外什东西。王沥沥又说,没事,你今天没空也不要紧,咱们可以改天再约。
凌可花低声说,那,你还是先走吧,还想冲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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