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秋园替人做身新衣,换到两升米,决定煮餐干饭吃。可家里冇得根柴。之骅和弟弟上山去捡,只捡筷子粗段树枝。为煮饭,秋园只好把家里仅有张旧竹床打烂烧。
七
此地水田多,旱地少。秋园那包过脚不能打赤脚,只能做点旱地上事。因此,年到头家里工分少得可怜,分粮食也少得可怜。
天,家里来个本家,叫杨桂生。他住在平江,离赐福山二十多里路。杨桂生四十出头,长得高高大大,五官也端正。他是个木匠,在武汉家木器厂做过几年木工,是见过世精明人。因父母年纪大,就回家乡。
杨桂生进门后就不停地打量赔三和田四,还不停地夸兄弟俩长得好。又坐阵,他和仁受小声地说起话来:“你们生活这困难,吃上餐冇得下餐,细伢子们正是长身体时候,连饭都吃不饱,看真觉得作孽。要是信得过,就让带个过去,给做
人连连说:“劳慰[15],劳慰。”
讨得半边黄瓜,之骅又问大叔这是什地方,得知是平江栗山里。之骅又问离湘阴还有多远,听说有二三十里。之骅赶紧把黄瓜放入布袋,转身就走。
边走边问路,月亮已高高升起,洒下柔和光辉,照着两个匆忙赶路小小身影。月亮不离不弃跟着他们,他们走,月亮也走。
好不容易回到家,之骅将那半条黄瓜交给仁受。可怜她天粒米未沾,全身巴热巴热,脚板发胀。之骅走近水缸,舀瓢冷水,咕咚咕咚喝个够,然后用手抹着嘴巴,勉强对赔三和田四挤出个笑容。这时,仁受从灶屋里端出碗稀溜溜菜粥,之骅接在手里,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整天委屈尽在其中。
仁受说:“莫哭莫哭,赶紧吃完,洗洗睡觉吧。”
六
天晚上,家人躺在床上,被附近山上奇怪声音吵醒。那是种落雨般密集声音,但明明没有下雨。早起来,发现屋檐下、台阶上是成堆绿毛虫。这成千上万毛虫让人全身直起鸡皮疙瘩。仁受赶紧把它们扫进撮箕。之骅挖好洞,把它们撮箕撮箕地倒进去埋掉。
跑上山看,松树夜之间只剩下光秃秃树枝。没松针可吃,毛虫成坨成坨地从树上滚下来,掉到地上毛虫慌慌张张地到处爬,寻找松针。只两天时间,附近山上松针就吃光。第三天早上,毛虫只也不见,似乎是上天降孽障害完人又回天上去。
此地属丘陵地带,山上除杂柴,就是松树。每年快入冬时,北风猛吹,松针被风吹落,地上铺着厚厚层,黄灿灿、滑溜溜,是很好燃料。各家各户都要扒许多松针,准备过冬。之骅总是很早起来,用扒子挑着畚箕上山,抢个第,不要好久就能扒上担。
虫灾造成严重柴荒,有米却没柴煮。山上杂柴就像剃头师傅剃光头样,被剃得根不剩。连田埂和路边杂草都被割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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