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这日里第二次悔意生得更快些。
如果当时没有答应让他仲父入局为棋,事情或许仍有转机。再不济,也能将他仲父从这场荒谬纷争里剥离开来。
沈玥放任自己胸口
毒发已过,锥心蚀骨之痛也去个干净,他此刻身上已然无处疼痛,可就是疼得无法动弹。
萧亦然借着这股子绵长疼痛静下心来,低声问:“即使时过境迁,证据泯灭,可天门关国耻血仇仍在,案卷仍在,唐牧云人证也在们手里,严氏凭什敢用喊冤这样全盘推翻手段?”
“旧案如刀,想来今日这刀,要比双剑如风更重、也更狠。”沈玥眼神冰冷,努力地维持着声音平静,“去年对着唐如风,仲父尚且能够勉强和着血泪忍下,倘若今次不能刀毙命,那严氏这行人大张旗鼓地进京喊冤翻案,和送死有甚区别?
严氏手中势必有们未知把柄,足矣能令这局翻盘关键所在。”
“那就走着瞧,是先发疯,还是他们先掉脑袋。”
也如期进中州,此刻正在宫门口大敲登闻鼓喊冤。”
“喊冤?”
萧亦然错愕地愣瞬,随即立刻反应过来,“喊当年三司会审严氏叛国案冤情?”
“是。”沈玥忧心打量他片刻,方才点头,“事先……虽然有少师警告,也猜到严氏会从天门关旧案入手,可朕没想到他们手段之猖獗,下作得缪不可言。
当年逝者长留于国门之外,化成飞灰,尸骨无存……如今杀人者不仅逍遥法外,坐享州百姓供养,甚至以浙安州鱼鳞册为饵公然击鼓鸣冤,逼朕开堂翻案,简直就是无耻之尤!”
萧亦然冷冷地嗤笑声,“严家无非是吃准如今河北战事才刚停,朝野上下还没有从战事紧张中缓过劲儿来。今冬沧云大战在即,北疆鞑挞攻势不断,漠北战事是这些年最吃紧时候。即便这局翻不盘,朝廷要对严氏下杀手,也要顾忌北境战事。
既能趁人之危,又可全身而退,也无怪他们敢进中州来入此局,将登闻鼓敲得震天响。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当着天下人剜铁甲军眼珠子当泡踩。”
空气里隐形浮尘与灰烬,在正午阳光下现行,密密麻麻,显得分外触目惊心。
沈玥目光似有实质般地透过萧亦然单薄外衫,心头涌上股熟悉恐惧。
他殚精竭虑,费尽心思筹谋这许久,会不会到头来仍是场空?这九州河山窟窿,仍要拿他仲父血肉来填?
十年过去,将士英魂忠骨被世家又次铸成杀人诛心利刃,而这次,严氏竟干当众击鼓鸣冤,妄图将过往罪孽尽数翻盘,将那些手染血腥全部洗刷干净。
世事荒谬如斯。
施,bao者不惧被真相审判,受害者却要永远规避阴影再现。
萧亦然长长地出口凉气,他松开沈玥手,慢慢地握紧拳。
时隔多年再翻旧案,世家如此恬不知耻手段,仍令他遍体生寒,僵冷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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