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定立片刻,忽然回神。
“无论如何,不能叫你睡这里。若要独寝,也是睡此外间,你进去。”他语气变得坚决起来。
“不必。也睡不惯内室寝铺。睡久营房硬铺,过于松软,反而令不得安眠。”
姜含元转头望眼内室方向,“殿下你用。”她淡淡道。
“也——”他还要争。
他怯于和她同房。他在躲避夜晚。束慎徽以为自己隐藏甚深,原来她清二楚,冷眼观着他拙劣把戏。
今夜,她用这样方式替他维持住体面,又或者,也是给她自己个体面。
他如此举动,于新婚之妻而言,难道不是种羞辱?
这种被人窥破心秘给他带来狼狈,与新婚夜无能羞惭相比,到底那种更加令他不堪,束慎徽自己也有些说不清。
他只能沉默。向来以才思而著称摄政王,这刻,只能以沉默来掩饰他心绪。
他迟疑下,回身走去,抬起手,慢慢拨开帷帐。
他看见姜含元。她安坐于美人榻上,长发垂落,身着中衣。
“殿下回?”她朝他点点头,道句。
“你……这是何意?”他略惊讶。
显然,今夜她是睡在这里。
光,不必借助照明,迈步穿过外间,入内室。
床方向不闻半点声息。
她应已睡得极熟。
束慎徽继续摸进去,解外衣,轻轻上榻,躺下去。
他慢慢呼出胸中口气,闭目仰卧片刻,忽然感觉有些不对,睁目,转过头,朝他枕畔内侧望去,抬手摸,空。
“就这样吧!”
姜含元忽地耐性全失,不想再和他多说什话,下便打断他。
他如被她这句话给噎住,
“不早,要睡,殿下你也去歇吧!”
片刻后,她朝他微微笑。
这也好似是见面以来,她对他露出第个笑容。却是在逐他。
束慎徽终于开口,低声道:“全是不好。此绝非本意,你勿见怪……”
“明白。”她应。
迎着他投来目光,她神色自若。
“殿下当还记得你许诺,称必会遂心愿。既如此,便再提不情之请。”
“请殿下容独寝。”
她话说得平静,但束慎徽入耳,却觉自己五脏六腑似被根圆头撞钟木突然给击下似,胸间闷胀不已。
他没问原因。她也仅仅只是如此简单句话而已,听起来有些没头没尾。然而大家都是明白人,有些话无需明说,起个头,彼此便就有数。
她竟不在!
这晚,她还没回房?去哪里,难道还在小校场?
束慎徽立刻翻身下榻,燃烛台,取外衣套上,转身走出内室,穿过外间,快步到门后,正要开门传人来问话,手停在门上。
他回过头,目光望向外间处靠着南窗位置。
那里搁置张小憩用美人榻,榻前悬有道帷帐,若是无人,帷帐自是收起,但此刻,那帷帐却打开,静静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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