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包袱里拿出酒葫芦，猛喝
几口浓茶。可是原本能镇痛
茶水到胃里却
股股往上反，他用力捂着嘴才没吐出来。
重六把包裹里衣服都拿出来，层层围在身上。他闭上眼睛，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睡得着。那鼓声忽大忽小，忽远忽近，每次在他快要睡着时候，声音便会猛然拔高，将他震醒。
重六想把自己头皮撕开，撬开颅骨，把脑子里那面看不见鼓拔出来。
他无法入睡，无法逃离鼓声折磨。他开始怀念客栈里旧木头味道，怀念温暖床铺，怀念睡在他身边温热身体……
可是现在，他身边除自己影子，什
也没有。就像他来到槐安客栈之前样。
收眼底。他看到爬在景物裂缝间半透明蠕虫，也看到远处那些足有三四层楼高，长着颀长、遍布倒刺长腿怪虫。他抬起头，看到盘旋着十几道或大或小漩涡阴沉天空，也看到那些在低空缓慢飘过囊状生物。
所有这些常人生也见不到、广大无际未知之域中悄然繁荣族群名字，都清晰地浮现在重六脑海里。仿佛他直就认识它们，从很久很久以前、道神和秽神还未割席分离浑然体、当人类祖先还在大海中漫无目地漂游时候，他就认识它们。
这些秽生物般不会接近近路。任何方士或秽神信徒试图偏离大路接近它们时候，它们往往会迅速逃开。可是当重六走向道路边，带着种久别重逢般惊异感从道道裂缝前经过，变形虫们没有躲开，反而鼓起蠕动身体，试图接近他。从更深空间裂缝中探出头来巨型而细长黑影，没有五官只有几道腮般裂口脸对着重六摇晃着，无比古怪，重六却并不觉得可怕。
整个近路上秽都在向着重六方向倾斜，众多秽生灵从各个黑暗角落探出头。它们不做声，也没有恶意，只是静静地望着重六从它们中间经过。
重六目是南海附近最大港口——浮觞城。那里拥有整个中原最大商船、半个城人都是在海上讨生活水手。
他想起小时候见到师父醒来后，总会个人坐在洞口，望着
他可以搭上去南洋甚至远西船，然后……
然后水鬼会找到他。
若要去穷极岛，这或许是最快方法。
重六走大约个多时辰，便渐渐有些不支。鼓声再次淹没他意识，剧烈头疼像有锥子在颅骨内侧胡乱戳刺翻搅，跳跳疼。他渐渐头晕目眩，脚下不稳，险些掉进道黑洞里去。
没办法，他只好先从近路里出来。天还没亮，积雪林木肃杀而寂静。阵寒风吹来，凉气透过几层意料渗入血脉。重六打个冷战，勉强忍痛在雪地中又跋涉段距离，远远看到段半塌墙垣。他忙沿着墙垣走去，运气很好地寻到间还没倒塌土地庙。他忙进到庙中，转到那座已经看不出表情破旧神像背后，找块避风地方挨着神像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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