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疏察觉出点不对,喑哑着回答:“老师……陈聪他……他折条腿,已经离开暨南。”
茂广林骤然惊,抓住闵疏手,听见闵疏说:“他已经进京,不是有意要瞒老师,不知道老师与他是旧识,陈聪折条腿,他如今进京,是想和潘振玉同推翻旧案,重新推广《地安疏》。”
“是到时候……”茂广林声音变轻,手指无意识地动起来,“这是天命注定,当年先帝没有推行《地安疏》,是因为惧畏世家狗急跳墙,潘振玉做事太激进,所以陈聪被下放暨南,潘振玉被流放塞北。”
这是茂广林第次跟闵疏谈论朝事,他语气沧然:“日后你师生再见不多,今次就与你摊开说明,安之,你若要科考入朝,就避不开这条路。”
闵疏已经知道他是谁,能知道陈聪与潘振玉旧事人不少,能叫他们声学生人却只有个,那就是旧朝内阁首辅,茂广林。
,眼里都是长辈慈爱和欣慰:“户籍已经办好。你打算什时动身?”
“老师之前不是说要先托人……”
“料到这天,所以提早做准备。”茂广林把书抱进怀里,他颠簸两步,闵疏连忙搀扶他,茂广林说:“已经垂垂八十老矣,又旧疴难愈,没多少日子。”
“老师不要这样说,这里毕竟破旧,到雨天就返潮,湿气太重对身体不好,还有些积蓄,能替老师选个好些院子,城北都是达官显贵们居所,那些院子更齐全,起码冬天还能烧个地龙。”
茂广林不要闵疏扶,他自己挣脱开闵疏,又进内室拿出个木匣子递给他:“从前就是住在城北,如今住在城西,也并不觉得有差异。广厦万顷,夜眠不过七尺,足够。”
地上泛黄书册在阳光下熠熠发光,榕树发出新芽,斑驳树影印在墙上,好似那年茂广林初见先帝,君臣之谊比同父子家人,连梁长宁都要称他声亚父。
“建元七年,以卑贱当侍东宫。家母、恩师、先帝,抚育、教导、恩任之。”茂广林语气呢喃,谈起建元旧事,那些过往好似场梦,“先帝睿智,早有改革之意。可惜养虎成患,田地税收已经根深蒂固难以拔出!直到潘振玉和陈聪在远东楼与榜上学子清谈,他策论出,引起天下震动,四大家才真正被惊醒。”
“土地税收是趴在大梁身上吸血蜱虫,大梁表面看起来繁荣,内里已如草絮般破败不堪。国子监权
闵疏不同意,茂广林又说:“户籍是托个学生办,本该叫你们认识,可如今时局不好,他来此地也太惹眼。”
闵疏若能走,走就不止是年半载,茂广林今日是托付,也是坦白。
闵疏红眼,喉咙发痒,说:“您说,听着。”
“你要去暨南。”茂广林说:“暨南布政史陈聪,是多年前个……门生。”
他用门生这个词,还是觉得自己有愧:“没能帮到他什,他却愿意助,他太重情义,是好也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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