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日,梓宫发引。本日晨,皇帝亲致祭于孝端皇后灵,皇太子,皇帝妃嫔,皇太子妃嫔,赵王,长沙郡王,皇孙协同奉送。太子妃与皇帝妃嫔并列,皇孙同赵王定楷及长沙郡王定梁并列。定权具服至祭完毕,侧首横定梁眼,正在逾矩轻轻抚摸皇孙脊柱定梁抬起头来,轻声解释同时询问道:“阿元不舒服,直在咳嗽。殿下要携臣等赴陵安厝皇堂,路又远风又大,不如就让阿
延续前次议题。虽因梓宫未发,群臣尤在隐忍,但是皇太子逼迫手足兄弟仓卒之藩,且常年不敬继后,方导致孝端皇后薨卒议论已经开始私下流传。同时流传,是许氏被拘或与谋反有关。
是仲春夜晚,望已至,夜幕初临。天色如青黛,无月无星。在朝臣们看来,已经外失军,内失政,上失天心,下失人心孤家寡人皇太子萧定权,在形同软禁情况下,独自漫步到东宫后苑。
远处跟随着几个侍卫,他止住脚步,他们也止住脚步,静夜中几抹魅影,与他保持恰到好处恭敬与警戒并举距离。
没有丝风,连轻薄春衫在动作静止后也毫不动摇。没有丝声音,连呼吸都隐忍到最低极限。没有光,最后线光明已逐夕阳隐退;也没有完全黑暗,他双眼仍然可以辨识出足下路程。环绕宫室如此堂皇,身处广场如此空旷,天地如此温暖,如此寂静。他抬起头来,凡人眼睛望向有限宫城,有限家国,有限人生之上无限宇宙。
在暗夜中,将呼吸隐忍到生与死临界,就可以听得到宇宙声音。千里外金属撞击声音,血肉之躯被金属砍碎声音;杀戮者兴奋,濒死者恐惧,愤怒嘶吼,胆怯地哀鸣,铁蹄,战鼓,号角,混合如动地惊雷;隐隐惊雷滚过千里,风流云动,携带着雨露滋润乌云飘移到江河湖海上,水入水声音,水助水声音,水势激涨惊涛拍岸声,祈雨者失望叹息声;被叹息声包围朝堂内,宫墙中,人们窃窃私语声,无数双因为悲伤,因为愤怒,因为恨而闪烁红眼睛里,每滴泪水跌落入尘埃声音。
还有刑者无忌狞笑声,受刑者隐忍悲鸣声,肉体被扭曲,骨骼在竹木下断裂声音;潜行入暗夜女子轻如狐狸脚步声,与身携使命小人交头接耳声,消息层层传递声,消息终端,怀疑无声,权衡无声,与决断无声。
还有那些公平心,正义心,还有自认为公平心,自认为正义心,将办好事好心,将办坏事好心,将办坏事坏心,将办好事坏心,每颗心跳动声音。
没有风,太子林侧柏树叶依旧在沙沙作响,万叶千声。
宇宙间,林无静树,川无停留。无知物尚如此,何况有知之人。萧定权垂下眼帘,将这青蓝色宇宙阻隔于肉身之外。
十六日,孝端皇后梓宫将发引,具醴告太庙,遣官祭西山之神,祈祷永佑安宁。同时朝议较前更加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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